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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君权神授(1 / 1)

叶青候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算了,他本来也不是个多心多思的人。吩咐顾九同去街市上打听着多寻些各行当上有名的工匠师傅回来让唐汐挑拣,唐汐说有个花园子要修,东西跨院也要拾掇出来,还有自己住的正房那房门,半夜开一下就跟鬼叫似的。

啰嗦完回身兴冲冲就一头扎进府门,回去寻唐汐玩。府中的奴才并不多,大门里头打扫得却也算干净,只是总还是透着萧索。门口几间倒座房舍里有些门房上的住着,两侧原先大约是做书房的房舍还是空荡荡的,连马厩也是一匹马都没有。祁地的马好,祁人也爱马善骑,所以别的也还罢了,就是这空着的马厩,叶青候每回从门口走,远远瞥一眼都觉得不大习惯。

穿过一层仪门,叶青候才想起来原先在这值守的侍卫都不在。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急急忙忙绕过前院几间厅房,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声响,穿过二层仪门还是不见人影,廊下横七竖八丢着武士的盔甲。

叶青候头皮发麻,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手按在刀柄上,猛跑起来,顺着游廊向后绕过自己起居的正房。飞奔进后院,跨进院门时步子迈得太猛,几乎是飞进去的,落地时脚踩了一只小青蛙,粘腻地重重一滑,差点趴在地上来个狗吃屎。

后院廊下正坐着那人,惊讶地回头看他一眼,四目相对,叶青候艰难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那双舍人魂魄的眸子,转去瞪着庭院中间,一伙侍卫都在这拔草砍烂枝子掘死树根。他妈的他还以为是唐汐生的太美,所以他们脱衣服是要干些禽兽勾当,总想不到特么竟然是卸甲归田。

叶青候一肚子暗火,又偷偷吐一口气,暗暗缓下急速搏动的脉搏来,不想显得太大惊小怪。唐汐在廊下点手招他过去,他慢吞吞去墙根下把脚底下蹭干净,才走到唐汐身边,一屁股坐下。扭头越过唐汐看他身边还放着茶,几碟子茶点,扇子和一卷书,竟然悠闲的不得了。

唐汐伸手从他怀里翻出帕子来,在他脑门上擦了擦,“走了这么一小会就是一头汗?你是在急什么?”

叶青候不敢说,唐汐翻脸比翻书还快,此刻是擦汗呢,他要说我以为你被人强了呢,唐汐恼了要用帕子勒死他都说不定。闷着坐在唐汐身边不吭声,其实还是在缓那口气,刚才当真是被吓的要心胆俱裂了。

唐汐以为他还是热的,又拿了自己的茶盏给他喝,他慢吞吞地抬头,也不抬起胳膊来接,要喝又不喝的,还皱着眉,哪里难受的样子。唐汐手里的茶顺势就喂到他嘴边,“哪里不舒服了么?”

“侍卫这么勤谨?”他嘟囔着问了一句,就着唐汐的手喝茶。

唐汐淡淡答道,“沙大人的羽林骑兵,果然都是些惩强扶弱的好汉。我本来是要他们帮我寻些趁手的工具,把前院的花土松一松的,他们说我病着,不但好心帮我把前头的花土翻过,还要把后院一并整修了。”

叶青候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妈的原来还是因为唐汐生的太美。放出眼色来看着,果然时不时有拔草的偷眼看过来,叶青候沉着脸坐在台基上,一一瞪回去,瞪的没人敢抬头。

唐汐没知觉似的,在点心食盒里精挑细选了块桂花糖,拈在指间喂给他,“方才侍卫从后门外买回来的,做的很甜。”

叶青候只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隐隐觉得不对,忽地想起来这模样简直是小时候姑母抱着他在廊下纳凉的情形。唐汐对他这样好,其实不过是当他是需要照看的小孩子么?早上他可不就还说什么按照羽灵的年龄,他还小的很。想到这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脑子里长鸣着警钟,耳朵听见唐汐温软的声音哄他,“张开嘴”,嘴巴就乖乖张开一口吞了糖。

浓郁的甜在嘴里融化开,他才意识到自己不争气地干了什么。气急败坏,猛地跳起身,“唐汐,你当是在养儿子么!我可不是小孩子!”

唐汐压根就不在意,“脾气这么糟,不是小孩子,难道你还是四月小猕猴么?”

叶青候不善吵架,何况唐汐那态度摆明了没拿他当回事,他再吵就越发像小孩子发脾气,没意思透了。他跳起来也就是白站在唐汐面前挡了半日阴凉,没话可吵,唐汐温和地抬着头看他,不急不躁。

站了半晌叶青候一转头,叉腰冲着侍卫大喝,“闲死了,你们滚过来一个个跟我比刀,胜了我的,都赏酒钱。”

唐汐的声音懒洋洋在他身后响起,“兜里就那么一块银子,你倒是敢放大话,你是算准了没人打得过你么。你怎么不跟他们比武赌钱呢,一下午还能白赚些银子买糖糕。”

叶青候脸一红,腰叉得都不仗义了。唐汐的手握在他的腕子上拉一把,“过来好生坐下,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跟谁都不能交手!”

叶青候登时偃旗息鼓,一肚子闲气。唐汐把身边那本书拿起来递给他,“看得累眼睛,你读给我听。”

叶青候“哦哦”了两声,转了念头,翻开书,“这是什么书?《青都事略》,哦哦,这本书我听说过。师傅说读史的话,这一本也可以。唐汐你没事做就看这么无趣的书,老头子一样。”

唐汐已经靠在栏上闭目养神,闻言张开妙目,翻了他一个白眼。叶青候举起书挡住脸,知趣地从唐汐原来卷的那页开始读,“犬戎所以屡犯关中者,以美女玉帛皆在青平故也。若焚青平而不都,则胡寇自息。”他怔了一下,不相信地猛然把书贴到眼前,“这是什么蠢货说的?这样的蠢货还是中书侍郎?”

唐汐张开眼看着飞檐上的浮云,悠然说道,“有什么样的人主就有什么样的臣属。这是周朝仁宗时候的旧事,周朝到了仁宗就显出了末世之像。大厦倾颓,即便是老主人也不能挽回,周朝皇族便被遗弃了。”

唐汐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是叶青候能听得清楚,叶青候睁大眼,睫毛一瞬不瞬地盯着唐汐,唐汐一笑,“周朝皇族是叶氏呢。不过从末世周殇帝到现在,已经过了六百年了,叶氏血统几多变化,如今幸存的唯一一支甚至不再是纯血统的中土人。”

“你不是说……不再说旧主人的事了吗?”唐汐说是老主人,到他的口里,一定把“旧主人”三个字咬得死死的,来区分自己新主人和现主人的身份。

唐汐看向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执拗地瞪着他。他禁不住一笑,虽说只是个半大孩子,温厚好性儿,可是厮杀时的暴烈他也是亲眼看见的,即便过后这孩子会噩梦连连,可是再到生死关头,怒意和疯狂让那把刀劈砍出去时仍旧没有半分怜悯,他的脚步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就算唐汐知道他不适合,也知道他的确是乱世的孩子。

唐汐伸出手,轻轻抚摸叶青候的脖颈,叶青候眯起眼睛,大猫一样地歪头蹭他的手。如今他已经很习惯了跟唐汐亲昵。“青候,有人背叛过你么?”

“没有,也不会。”叶青候干脆利落地回答。

“是么?”唐汐勉强笑笑,刚要开口,叶青候就打断了他。

“爷爷和姑姑是不会不要我的,除了他们以外,再也没有人站到我这一边来。我爷爷去世以后,我身边的人全被送走了,我的侍卫三个月轮换一次,伺候的人每年放出去一次,父亲说除了世子,哦,也就是我大哥,除他以外,其他公子不得结交臣属。所以没有什么人会跟我有长久的情谊,也就无谓背叛。”

唐汐怔住了,没有想到叶青候所谓的不会有人背叛他,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当得起“背叛”两个字。“祁公防你到这种地步?”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忽然明白了叶青候一直没有在祁国虎啸营待过的真正原因。却见叶青候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眼神游移开,绷起的脸上有孩子的窘迫和倔强。

“不是的,父亲就是父亲,对儿子都是一样的。”叶青候说的笨拙别扭,像是在转述旁人的话,自己并不相信似的。又因为说的用力,憋的脖子都红了。

唐汐几乎忘记了世间还有孺慕之情,现在活生生地看在眼底,才想起来自己失言。他想说生在帝王公侯家,渴望亲情实在蠢不可耐,因之动气,更是蠢。可沉默着看了叶青候半晌,话总没说出口,反而慢慢侧过身子,在叶青候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叶青候的面颊微微泛红,梗着的硬气软化了,脸色柔和得温润可爱。唐汐忍不住又吻上他的面颊,鼻翼贴在他柔软的皮肤,轻轻地嗅,“好闻。”

叶青候脸红透了,低低地说,“唐汐也好香,不是花香,像草木的幽芬那么清新。”

“你是奶香,总觉得好像没断奶似的。”

叶青候的脸一下就扭曲了,肩头撞开唐汐,咬牙切齿。

唐汐大笑得用手拄在木隔上,斜着身子几乎要倒在地上,外衫都松开了。叶青候板着脸把他的衣衫扯回来,系好腰带。

“青候,青候,那我如果背叛你,算不算背叛?”唐汐强忍住笑,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叶青候突然听见这句话,胸口一酸,转眼去看唐汐,还是笑的一点正形都没有的轻狂像。他满心急躁,想伸手去抓,又觉得唐汐仿佛是柔滑无骨的柳丝,他想伸手挽住,他却会化作柳絮从他的指缝间飘飞,不管是依傍了流水还是尘土,他总是留不住。憋了许久还是老老实实地吐了两个字,“算的”。说的认真。

唐汐灵透的眸子一转,秋水眼流露出一段无心的妩媚,却无意映出眼前人的模样,仿佛戏台上歌尽繁华的优伶,原来欢欣悲喜都是戏中人的。叶青候想,他这个样子,与师傅说的端方君子是半点也不像的,怪不得他每每要自比娼妓,这样子是真的能骗去世人,只不过他向世人兜售的必定不是身体。

日影转了,唐汐坐的地方已经有些能被晒到,他说了声天热了,就吩咐侍卫们都退下去。

院落又寂静起来,叶青候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站起身,向着日光举起一只手,白皙的手掌映得红润,他似乎在看日光,许久转过身来,低低地说,“我们这些人,是最好不要对主人生出情谊的。因为我们暂时的主人,可能很快就凋零在乱世里,即使是我们也不能抗拒,不能逆转的不仅仅是老主人的威势,更是天道。老主人推算的是这世界的命运,只有当千万人的命运放在一起的时候,演算才能进行。所以我们算不出的,是一个人的命,也从不在意一个人的性命。我们出入在乱世,就为了在乱世里选出一个人来引导亿兆苍生。你想问我的,其实我可以说一些与你最相关的。假若天命使三个英雄同时在世间诞生,便会三足鼎立,战乱可能要持续到英雄们老死的时候,整整一代人会丧生在战乱里。老主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会为你们选定一个英雄,他用神的伟力杀掉其中的两个弃子,乱世会缩短至少三十年。用两个人的性命,换取千万人的命,不会有三十年哀鸿遍野,饿殍遍地,老主人是不是值得供奉的神?在上一个十年里,老主人没有选你的祖父,但是他确实足够聪明,他洞悉了老主人的存在。我想就是这个原因,老主人催动了新的战争,为的是……惩罚。”

叶青候静静地坐着,阳光也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的额头上有一些热,脊背吹过廊下的穿堂风,依然冷飕飕的。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么唐汐讲的比祖父讲的那些玄妙模糊的故事要朴实得太多,可是故事背后却有着森冷的合情合理。祖父曾说过,一部史书读下来,越来越不精彩,反抗暴政的变民首领忽然暴毙,暴君溺毙在太液池,乱世的英雄越来越不像个英雄,盛世的夺嫡之争几乎不再出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约是千年以前,皇族还姓叶的时候。在那之前,没有一个王朝会持续超过两百年,从周朝叶氏开始,帝国突然稳定得似乎没有尽头,像传说中上古的皇朝一样国运绵长。

除此以外,还有多少是唐汐没有说的?一个隐藏在史书背后的神,行藏鬼祟,如同在游戏一般扭曲人世。

“想必你也想到了,老主人衍算的结果,天命取代商洛帝国的将是六国的大族。天命如此,人意便挑选了六个未来的人君。若放着不管,他日你们必定厮杀在战场上,如今却未必了。”唐汐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些,但你的天性,看不到危险便会谦让,祁公不想让你结交臣属,在他看来,也许真正的世子还是长子叶昭龄,也就未必会送来得力的家臣辅佐你。所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独自一个人的,这样不公平,独自走夜路却不知道,是很危险的。”

“若我做不到,唐汐一定很失望。”叶青候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一直低头听的,这时候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珠瞪住了唐汐一向活络的眸子,“我不信有什么神那么厉害,你这样说我也不信。”

唐汐蹙眉看着他,似乎要看透他黑亮眸子背后的深渊。

“唐汐无非是要告诉我,若我做不到,唐汐就要背叛我了。”叶青候声音清晰,“若我不行了,唐汐会怎样?”

唐汐静静地想了一会,格外诚实地开口,“我想,大约是去黎国韦淳那里,他身边的谢统被你杀了,目下黎国最盛,太子韦淳也最有帝王之资。”

“我不信。”叶青候猛地站起来,直视进唐汐的眼睛,“你不喜欢这样的。你本来都不想这样活着的,怎么可能会去韦淳那里?如果我让你失望了,那就是我背叛了你,不是你背弃我。什么狗屁神?呸!他看不起我,想杀我就尽管来,我也一样要杀了他!”

叶青候拍着胸口几乎是在吼,唐汐吃了一惊,强烈的阳光恣意地刺激着他的眼睛,他看见叶青候狂怒之下泛红的眼睛。他不习惯这样的叶青候,细声细语未语脸先红的孩子,温柔起来任谁都觉得是只猫咪,活泼好动起来身姿又灵动如飞鸟,可是他未长成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只猛虎在挣扎着要突破骨骼经脉的束缚,那双漆黑的瞳仁就如同鹰隼的眼一般散发着戾气。

他忽地张开双臂,激烈的动作让后腰背着的那把古刀跳起来磕在他的腿上,仿佛有不安的灵魂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兀自躁动起来。他向着天空举起双臂,张狂恣意全不像帝国宫廷里独斟独饮的那个寂寞的孩子,被压抑隐藏的灵魂撕碎了孩子的面具,“哪个觉得我是废物,就来啊!我哥哥们都不敢,只有我一个人敢进青浦原。我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人帮我,那些废物只会拖我的后腿。哪个想取我的命,就到我眼前来看着我的眼睛,看是谁杀得了谁!”

庭院屋檐上的飞鸟被吼声惊起,扑棱棱飞上晴空。叶青候平静了下来,这些心里话他从来没说过,甚至没有去想,一旦快要想到了这里,他就立刻避开。他知道这样不好,他知道除了爷爷,人人都不喜欢他这样。他知道父亲觉得他的心不好,早晚弑兄谋逆,他说过他的性子该磨一磨,磨的平和慈悲了,才算为人子。

他彻底安静下来,像是猛虎鹰隼的影子都从他的身上褪去,他就是个低着头的孩子。他刚才也瞥见了唐汐惊讶的神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认得他了似的,怔怔地重新打量他。他扭头转身绕开唐汐就走,他想出去走一走,反正这里的街市上,谁都不认得他。手腕被死死攥住,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包裹了他。

他的身子僵硬了片刻,试探性地陷进了身后的温暖,回过头去,额头在唐汐的脸上讨好似的轻蹭。唐汐的嘴唇湿软地轻轻触在他的额头,他不满足地动了动,那太像宠爱小孩,只有那样是不够的。他转了转脖子,更凑上去,在唐汐的嘴唇上吮了一口就闪电般地转回头来。

唐汐笑出了声,双臂聚拢,搂着他的肩头懒散散地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叶青候的身上,“那要是我哪天转了念头,也觉得韦淳果然生得比你好看些呢?”

叶青候被欺负得压弯了腰,老脸羞红地哼一声,“杀了你……”

唐汐哈哈大笑,正巧顾九同办完了找工匠的差事回来复命,才进来就看见他们俩叠在一起,几乎要啐出一口来。唐汐一眼瞧见,眼角立刻勾出多少风骚媚意,那糙汉恼火地转头,脸红脖子粗。叶青候人事也不过半通,在这些事上一知半解,年纪小没羞没臊,没事人似的望着顾九同。

顾九同有心做忠臣,要劝主上少宠幸佞臣男宠,只是被满院子骚气逼得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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