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闯都做到这般体贴了，若赵朴实再表现出含蓄的模样，可不就是坐实了“不识好歹”这个词的意思了吗。
“谢谢老板。”赵朴实取出一根烟憨笑着道。
王闯直看着前面说：“抽吧，没事。”
车到了医院。
赵朴实把烟揣进自己口袋里，右手在车门上摸到了拉手就要下车。
“等等，”王闯伸手抓住了赵朴实的肩膀说，“医生现在正带着你妈做检查，不用急着上去。我们……先把正事谈了吧。”
王闯说完还极难得地勾了个嘴角。
此时车内没有开灯，所有的光源都来于外面的路灯。那灯光从前挡风玻璃那儿透过来，打在王闯脸上也只打到下面半张脸而已。
所以那个笑容……在泛白的灯光下竟莫名的有些诡异。
赵朴实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虽是不想面对，但还是默默地把车门又关上了。
“老板……你想说罂粟的事吧。”赵朴实把嘴里的香烟拿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它丢到车外去。
王闯按下按键，车窗自动上升关闭。车内就此形成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外人哪怕趴在车窗玻璃上往里听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既然你还记得，那我就不做提醒了。怎么样？想好了吗？”王闯熄了前车灯问道。
“我……”赵朴实有点犹豫。
今晚踏出堂食的那一刻，赵朴实的确有在嘴里碎念咒骂，并对廖凡和堂食起了报复念头。
可是使用罂粟毕竟是触及法律底线的事情，事关他的终生以及自己母亲的后半生，他还没足够的勇气做这么冒险的事。
王闯看到了赵朴实的犹豫，顿感这件事有转机。
他眼角的余光一闪，几句游说的话瞬时涌上心头。
“我……之后呢？犹豫了？不敢了？老赵啊……你瞒不过我，我看得出你的第一念头是什么。你其实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的吧？”
赵朴实没有回话，眼神略有躲闪。
王闯一看有门儿，连忙又加紧着补了几句道：“他们啊～全他，妈同一个鸟样，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不管你对他们是仁至义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的眼里都只看得到自家的生意，什么时候顾及过别人的感受了？你别忘了，可是以一个救火人的身份加入堂食的。可那廖凡，他有把你当恩人一样看待吗？我看没有吧……”
王闯停下来缓一缓，顺带观察了赵朴实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同情地说：“他们不仅不拿你当恩人，还要克扣你的工资。我就问一句，这是人做的事吗？”
“不是……”赵朴实低着头闷声应了一句。
王闯没料到赵朴实会应这一句，一时之间有点懵，脑袋也顺带短路了一小会儿。
几秒过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但为了不至于吓到赵朴实，他只能尽力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收住。
“讲真的，这种人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不然，你的付出算什么？每天辛辛苦苦做菜，被热气烫得面红耳赤的，最后却还要被他说成是你损害了他的生意。”
王闯闭着眼瘪着嘴摇了摇头，打抱不平道：“这不公平，没必要替这种人卖命。”
他的言下之意是……别替他们着想，直接替我卖命吧。
赵朴实在心中反复推敲斟酌着王闯刚刚说过的几大段话，哪怕王闯说完了也不出声。
王闯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他也不催，等赵朴实好好想想。
相信不用他再过多言语，赵朴实自己就能说服自己。
时间问题而已，等着看吧。
赵朴实在听完王闯的话后，他的内心活动其实很单一，只有满腔的对廖凡，对堂食的抱怨。
好你个廖凡，你不是觉得我不行吗？不是嫌弃我害得餐厅生意变差吗？
哼！你以为我没有办法，我不过是出于善心不忍把你的餐厅变成一个遭人唾弃的地方罢了。
行！你不仁，我不义。
想要餐厅变好是吧？我依你。我让它好，并且让它好到令你后怕！
“老板，我……我如果帮你的话，有什么好处……不是，有什么保障吗？”赵朴实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王闯，双手交握着，很不确定地问道。
“你怕我坑你吗？”王闯反问道。
赵朴实立马紧张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如果出了点事的话，我妈她……”
“你放心，我之前不都跟你说了吗，只要你听我的安排，做得妥当点，隐蔽点，风险不在你这儿。”王闯整个姿态都放松了，从后方座椅上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过来。
“这里面是五万现金，另外还有一份养老院的托管协议。这家是我精心挑选的，全荔城最好的养老院。你今晚没事可以好好看看里面的配置和条件，合适的话可以直接把协议签了，等一个月后，你母亲手术成功之后就可以直接去那里安享晚年了。”王闯一边说着，一边把塑料袋打开放到了赵朴实的腿上。
“养老院？我……哇……”赵朴实颤巍巍地从塑料袋里拿出那两份养老院的资料，单看封面，他的眼球就已经是止不住的震颤。
赵朴实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里是担忧多一些呢，还是感动多一些。
本着“打铁要趁热”的想法，王闯又再补充道：“不只是你母亲，你呢，我也是安排好了。塑料袋里面有一袋小的自封袋，迷你尺寸的。你要是同意，今晚回去就把磨好的那些罂粟粉装进袋子里去，每天上班带一点过去加料。最多个把月，我们的目的就能达到了。我会在暴露之前安排你走，到国外避一段时间，等堂食的惩戒结束了，我再接你回来陪你母亲安享晚年。”
王闯一番话下来，赵朴实感觉自己的后续人生几乎已经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他心中的感动又加了几分。
王闯的这些行为完全不是赵朴实授意的，当然了，凭赵朴实也授意不了王闯的行动。
但是就是在这种赵朴实的答案还未确定的情况下，王闯竟能提前为他预设到这么妥善的后路。
但从这点来看，赵朴实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好不为王闯拼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