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和睦宁静的学院,此时化为阿鼻大地狱。野兽们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入,它们破坏,它们杀戮,它们毁灭一切。尸横遍野,烈火燎原。但是,酋长们感应到自己的族群数量正在削减,而人类的伤亡却在减少。
黑铁犀酋长、巨蜥酋长、黑熊酋长坐镇山林中,置身火线之外,只见一头夜豹从校园的方向同时也是战场的方向疾驰而来,来到他们的座前,俯首投地,报道:“尊敬的黑铁犀酋长!影狼酋长和山魈酋长请求撤退,我们遭到了猛烈的反击。”
“它们怕了?”黑熊差点笑出来,碍于身旁两位还未开口,也只得收敛。
黑铁犀酋长沉吟许久,道:“族群的伤亡,我也有所察觉。人类改变了战术,我们也该有所变通。”
巨蜥甩了甩尾巴,说:“此次讨伐人类,是为了诛杀渎神者,不该将精力分散,徒增伤亡。”
兽群并非无限,只是数量足够庞大可以淹没学院中的人类。而这等成千上万的数量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的,这可是黑森林百年来韬光养晦积累下的老本啊。酋长们再怎么不惜代价,也不能把种族都赔在这里。
命令随即传达到前线,影狼酋长立刻将所谓“渎神者”的信息,诸如气味、体型等通过兽群的心灵链接传达给每一头怪物,它们一改攻势,开始寻找真正的目标。
在创立之初,学院就在建筑群的位置安排上下了一番功夫,各个建筑之间的距离、相互的方位都有讲究。体现在这场战斗中的,便是“以点卫面”的战术。在邵冰的指挥下,各个战斗组赶赴各自的位置,架起重机枪,构建魔法阵,以拼死一搏的决意向所有进入视野的怪物们发动雷霆攻势,迎接这些怪物的不仅仅是枪林弹雨,还有如怒焰狂涛般倾泻而来的攻击性魔法。纵然是黑铁犀,也经不住中型魔法阵所释放的一发魔炮。这样,才堪堪抵挡兽群的入侵。
“现在是乒乓球赛!对方十分我方零分,再丢一分就得滚回地狱跟阎王爷报道!但我们不是要守住这一球,而是把这十一球统统打回去!”
邵冰的战术思想并不是肤浅地建立防线,严防死守。截止至上一轮的战斗,原本百人的卫队只剩三分之二,不足以挡住所有敌人。因此,现在要打不是防卫战而是歼敌战。邵冰很清楚,敌人的数量宛如汪洋大海,但多大多深的海都有被舀干的时候,他不信这帮和人类一样聪明的畜生会在这里拼尽一兵一卒,只要到了某个界点,它们就一定会撤退。
至于穿过火力点,在校园里流窜的零星野兽,则不必由专门的战斗组来处理。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二三年级超过三百名的低阶战斗魔法师,他们会好好招待这些迷途豺狼的。
很快,不仅是战斗科,连研究科的学生们也尽数到达地下列车站,四个战斗组重兵把守于此处。很快,第一班列车就将赶到,一趟接走一百二十名学生。这里因为聚集着近八百人而拥挤不堪。实际上,还有两百人困守于约两公里外的地下研究院。包括邵冰。
万一敌人不撤退呢?或者战斗组们撑不到那一刻呢?
没关系,至少我们已经把所有学生用列车运出了学院。只是研究院的诸位就抱歉了,因为邵冰还没想出办法,如何在不影响战局的情况下,抽出已经捉襟见肘的人手来营救地下研究院中的众人。不人道地说,这里的人才是最宝贵的。他们中大多是在研究院工作的研究型魔法师,他们是学士是专家是贤者,他们的智慧为世界创造了未来。如果野兽侵入了这儿,令这些人丢了性命,那将是巨大的损失。
邵冰一边紧盯着电脑屏幕,荧屏映在他眼镜的镜片上,他在通讯中指挥着各个战斗组移动位置,一边还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把脚底下这两百人安然地送到车站。
“A-5组,大量怪物朝你们去了,移动位置到B-6点——C-3,撤出当前位置,到X-1点……”邵冰的额头尽是冷汗,沿着眉间的沟壑缓缓滑下。欧比的能力使他能洞悉战场,了解敌群的走向,据此对己方及时做出调整。若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有此开图般的优势,早就赢了,可惜啊,偏偏是一场悬殊至极的艰难战役。也正因如此,担当指挥的他才会如此紧张以至于满头冷汗,只要自己一个疏忽,可能就会造成一个战斗组的覆灭,进而撼动整个战局的稳固。欧比依然坐在他身边,这个喉结突出,貌似乌鸦的男人沉默着,使用这个监察魔法时他不能开口说话,但他的眼神,正表达着一种宽慰。
宽慰个蛋,那是一条条人命啊!
“邵冰……指挥?”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来到他身后,身穿白袍,看来是研究院的院士。
邵冰斜眼看了他一眼,下令说:“各部坚守岗位。”然后回头说,“有事么?”
秃头院士有点恼火,一个毛孩子,这么和我说话?他说:“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撤出去?我们等不及了。”
砰——邵冰一拍地板,一跃而起,他的脾气现在和火药桶一样,脸上的表情好比一个“易燃易爆”的标志,他说:“等不及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上百人为了保护你们在浴血奋战?我知道你们害怕,但危机当头,请不要这么自私自利!”
这秃头院士才四十几岁,勉强算年少得志,也是个十足傲气的人,指着邵冰的鼻子就嚷了起来:“什么叫自私自利!保护我们是那些当兵的的义务,要求撤离是我,我们的权利!”
“行!”邵冰一指头顶,说,“我允许你撤退,我命令你撤退!去吧!”
秃子说:“你不要太过分了!”他身后跟过来的几个院士,有的已经白发苍苍,也帮腔着,希望邵冰赶快调兵过来救他们出去。嘟嘟囔囔的人声一片。
有些人,能扬天长吟一句“留取丹心照汗青”接着欣然赴死;而更多的人,即便已经一把年纪,也把自己风烛残年的老命当成一块宝。惜命固然无可厚非,但麻烦你们也挑挑时候吧?年轻人在外头跟怪兽们拼命,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你们这些个老家伙不能学学?
邵冰沉默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代表敌人的红点还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说不定,真的等不到敌人撤退的时刻。邵冰仰头,叹了口气。
唉。
MD,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召集精于印记的魔法师,在这里,在负一层布置攻击性魔法阵,在阀门开启结界!一旦兽群入侵这里,就启动魔法阵,把它们全都炸死!”邵冰决绝的说,眼神坚定,“其他人,全都撤到负二层以下,等待救援!”
“什么?你要炸了这里?”秃子惊道,“这还有那么多的实验对象呢!不可以!不可以!”
邵冰愕然地看着他,连嘴都微微张开。他当然不是不知道这个五百平米的负一层有多少容器,里面又装了多少试验品,可生死关头,管得了这个?
“你说……不可以?”邵冰终于回过神来,诧异之中含着劝慰地说,“我知道,但这里都只是普通的元素容器,做得也只是可以重复的对照实验……”
“不行!”秃子挥舞着双手,斩钉截铁地说,“这都是我的工作!你不能破坏它们!你快叫人送我们去车站!”
邵冰咬着牙,仿佛扣着弓弦般忍耐着,发出了最后通牒:“照我说的做。”
秃子叫道:“不!完成这些我就能任教授了!你别想毁掉它们!”
自私,卑鄙,无耻。
六个字就贴在他脸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邵冰飞快地从腰后抽出他那把银色的柯尔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颗秃头,双目喷发怒火,食指紧紧按在扳机上,出枪的瞬间已经打开保险并且上膛,随时可以击发,也随时就会击发。一拔枪,秃头院士的气势就掉了一截,转念一想,哼,你真敢杀我?
“你敢?”
愤怒到了极点的邵冰,此时突然嘴角上扬,一个微笑,一个视世间万物为无物的微笑,一个百无禁忌张扬跋扈的微笑,一个踏破清规戒律、饱览世道炎凉后的微笑。
“本少就是敢。”
字字铿锵。
未等秃头反应过来,邵冰一枪托猛地砸在他的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全身烂泥般瘫软下去。邵冰鄙夷地低头看着他,一下就晕了,不解气。接着抬头对着那边的众人,冷冷地说:“学生来搬那些实验品,还有他,”说着不屑地踢了他一脚,“至于院士老爷们,麻烦找我刚才说的做,一层结界罩在门口。迎击用的魔法阵分两重,一重杀伤不毁物;另一重,要强得能把整个负一层毁掉。”完了又添上一句,“懂了么?我这是为了救你们的命。”
被吓坏了的老学者们纷纷点头,懂懂懂,别打我们就成。
邵冰正要坐下继续指挥,低头忽然看到墙角那侧,邵雪满脸多年期盼终成全的欣喜的神色。那双镜湖般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崇敬,久违的崇敬。邵冰凝望着她,等待着。
“你回来了,哥哥。”
邵冰笑了笑,没回答,转身对欧比说:“好了教授,我们也得去负二层。”
欧比默默地点了点头。邵冰合上电脑,大步向负二层入口走去。身后,魔法师们正紧锣密鼓地布置着,在应急灯暗淡模糊的光照下,还真是有末日决战的气氛。
不过,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托尼领导着D号宿舍楼六十多口人的团队,艰难地在野兽的重重包围中,竭力向着车站开拔。他们不知道,自从黑森林生物的酋长们改变了战术安排后,各个战斗组的压力都小了许多;几个像他们这样由学生组成的团队在遭遇兽群时,甚至没有发生恶战,安然地目睹着兽群绕道而去。然而,怪物们并不是胆怯畏战,而是为了减少损失,专盯着主要目标,也就是所谓的“渎神者”,也就是,楚轲。因此,托尼很快就感觉到,似乎所有野兽都在以这个团队为中心进行战斗。外围的负责驱逐前来支援的战斗组,内圈的就对D号团发动猛烈的进攻。
简直是十面埋伏。
终于,一行人经过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最终还是坚持到了这儿。穿过前面那座桥过河,就能看到地下列车站的路口,到时会有复数的战斗组来接应的。逃生的机会就在眼前,咫尺之遥。
天还是一样的黑,眼前乌压压一片可都是些凶残的恶鬼,队伍所能做出的有效攻击已经越来越有限了。托尼撩开自己的衣袋看了一眼,卡片还剩下……他心底一声叹息,但此刻,他不能露出任何绝望的神色。他强打起精神,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子弹?”
周围人的回答都在二三十发左右,许多人更是有枪无弹,也就是说,几乎弹尽粮绝。具备战斗力的魔法师也早已疲惫不堪。没有足够的远程火力,贸然冲击兽群重兵把守的桥头,显然是不智之举。但原地防守,又迟早会被敌人庞大的数量碾压至死。
楚轲凑到托尼身边——这个昔日因为搏杀影狼而扬名的新生,今晚的击杀数暂时还是零——郑重地说:“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托尼回头看了他一眼,忽而,被那双倒映着光芒的眼神所吸引。在心灵的窗口,他窥视到了一丝……勇敢。当然,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勇敢,但是他们是为了求生而勇往直前。眼前的青年的眼中,却含着舍弃一切的意思。托尼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急道:“你想做什么?”
“我整个夜里几乎都在想你说的话。”楚轲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的兽群,那些发着红光的眼睛,被他一一扫过,直到此刻,他还在试图清点敌人的数量,“你曾经说过,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想一想,一路上我们见到过不少牺牲的战斗组,他们的尸体上,除去战斗时造成的致命伤,有死后遭到啃咬的痕迹么?”
不用楚轲提醒,托尼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又不是人类的战斗,野兽会去与敌人厮杀,究其根本难道不是为了食物吗?但是,仅仅杀戮而不掠食,对于依本能行动的野兽们来说,太反常。所以,一定是有着明确的目标。是为了这个目标,无论是将其夺走还是杀死,绝对,绝对是有个目标。
那么,整个学院中,能吸引这群怪物的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试验品?还是……与以往不同的东西,或,人?
有疑点的?身为楚轲的学长和室友,托尼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楚轲。也许,这群怪物认为楚轲杀死影狼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因而前来寻仇?得了吧,这可一点也不符合这群家伙的行为准则啊。
“不,不可能的。它们不是冲你来的,别胡思乱想!”托尼还紧紧抓着楚轲的手腕。楚轲摇了摇头,轻轻地,却也是毅然地除去了托尼的手。
楚轲恳求道:“让我试一试吧,就当做是试一试。”
“你这是要逞英雄吗?!蠢货!”
“不,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这六十人全死在这儿。”
托尼双手抄着各色纸牌,仿佛是用作证明,大吼道:“我能带你们冲出去的,我可以!所以,别TM地放弃希望。”
“够了,你也到了极限了吧?”楚轲勉强挤出一个笑,说,“别太在意。成了,引开兽群,你们这六十几个人都能得救;不成,也只是少了个既不会魔法又没有枪械的累赘……”
“累赘?你这是一条命!”
楚轲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不容否决地说:“我要救的是你们六十个人的命。”
安德烈递上了自己的USP和一条弹匣,偏偏头,说:“让他去做吧。”
托尼垂下了头,这一次,真真切切地叹了口气。尽管他和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周,当他对感情敏感的特质让他得以洞察二人性格中的共性——敢于牺牲,或者说,个人英雄主义,男子汉教条。托尼也是堂堂六尺男儿啊,何尝没有这份情绪?
当他再昂首时,已然做出决定。
“所有人,无论是枪手还是魔法师,火力全开,无论是弹药还是魔力,不作保留!”托尼双手燃起炽烈的紫色火焰,他把仅有的卡片全数输出,贮存在特制纸牌中的魔力熊熊燃烧,“就当是为你,为勇士而放的礼炮吧。”
“啪”楚轲手中的USP装弹完成,在人群的最前端,摆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然后,如同迅捷的豹子,在身后光芒璀璨的背景下,朝着兽群直冲而去。
气味,体型,外貌。完全吻合。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的这个人类,就是我们苦苦寻找恨不得碎尸万段的渎神者!野兽们,不顾劈头盖脸袭来的攻势,发出兴高采烈的咆哮,张牙舞爪地迎向楚轲,也迎向凶猛的火力。
几乎无需瞄准,即使打偏了目标也一定会打到另一只怪物身上。楚轲就这样一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一边举着手臂,大叫着开枪。撒开狗腿,无力而有力地狂奔着。多跑出去一米也好,不,半米也好。他把怪物们引开的距离越大,团队在死神面前用以交换生命的筹码也就越多。每踏一步,都仿佛是在天平上压下一个5g。
周围似乎都在爆炸,都在哀嚎。居然,还真的让他拨开群兽冲到了桥上。
但桥的两边,都是绝对的封锁。野兽们伏地窥视着近在眼前的猎物,静候进攻的时机。楚轲背依桥旁的栏杆,身后是月光下依然漆黑一片的河水。怪物们包了上来,围成一个圈,不时探出脑袋,发出挑衅的嚣叫。那模样就像是小人得志,像是在说:“不是很强么?再来一个?”
唉,忍不住想笑出来。都到了临近牺牲的时刻,还是装出一副壮烈的样子免得破坏气氛吧。楚轲这样想着,笑意却不禁浮上脸颊。
“不知道你们听不听得懂诶,算是遗言哦。”楚轲真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对野兽们说话,“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地来找我,真是不知所谓。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束手就擒,乖乖给你们杀掉的。”说罢,身子向后一倾,绕着栏杆当做杠杆,整个儿翻了个身,倒插葱似地栽进河里,发出噗通一声。
天气也是入秋,河水微凉。远处,似乎传来同伴的惊呼;水面上,兽类的咆哮还是一如既往地刺耳。河道有大约四五米的深度,潜下水的楚轲观望四周,不禁舒了口气——冒出几个气泡——近处不见兽踪。正当楚轲以为跳河逃生是正确的选择时,四面八方都出了纷纷下水前来追杀的蜥蜴。
要不是身在水中,楚轲绝对会大骂一声——冒出几个气泡——被魔力污染的蜥蜴不仅在体型上有了不可思议的增长,而且还兼具了壁虎、鳄鱼等各种爬行类的特质。也不知道本身是什么,总之现在它们简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没时间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十几条鳄鱼般的巨蜥已经杀到跟前,如果说陆地上还能搏斗的话,在水下面对这些怪物楚轲真是束手无策。忽然传来一声“接着”,似乎来自于水面。然后,一枚一手可握的黑色圆柱体沉到眼前。楚轲傻不愣地伸手要拿,但头顶又是一声“不是说你!躲开!”楚轲猛省,手雷!
随后又是几枚手雷落水,就是眼前这个太危险,恐怕会炸到自己啊。一条蜥蜴恰到好处地冲到楚轲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楚轲毫不迟疑,一拳把手雷塞进它的嘴里,紧接着赶忙收手,环臂捂头,把身子弓得和弯腰的虾一样,试图减少被炸伤的可能性。接着轰的一声,声波随着河水直灌进耳朵,简直是用鼓槌猛力敲击鼓膜;冲击波将楚轲推了出去,像重拳打在前胸后背,把肺部仅剩的氧气都压了出来。为了呼吸而浮上水面,却迎面是一支自动步枪,来不及反应,枪口已经吞吐火舌,子弹掠过他的身体,射向他身后还未被炸死的蜥蜴们。
“别发呆!快滚上来!”带着美国腔的汉语,重要的是,这个往水里丢手雷对着楚轲零距离射击的,是女人,夜色里看不清容貌,但没有衣物遮盖的肚子上那八块腹肌还是清晰可辨的。楚轲赶忙连滚带爬地上岸,喘口气就骂道:“我刚才还在水里呢!你以为炸鱼呢!”说罢,心有余悸地看着河面漂浮的、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蜥蜴尸体。显然女人所用的手雷不一般,在水下依然有如此的威力。
枪声一直在耳边响着,有着黑色长发的女人拉起楚轲的肩膀,两人向怪物还算少的方向跑去。将仅有的八发的子弹填入弹匣,楚轲的USP对着最近的敌人开火,手指猛扣八下,真正没了子弹。
“你是谁?”
女人只顾射击、射击,一次又一次瞄准目标,然后狠扣扳机,她枪枪都去在要害。四面八方都是奔袭而来的兽类,她根本没空儿说话,如果说有唯一的珍贵的空隙,那也得用来补充子弹。
楚轲紧紧地背靠着她的背包,盯着后面的怪物。他伸手说:“至少给我个武器吧!”
这句话女人倒是听见了,腾手从背后抽出一柄两尺钢刀交给楚轲。此刀形制类似唐刀但有着笔直的刃,楚轲掂了掂,摇摇头。他深深地一个呼吸,排清那种杂念,握紧了刀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冷厉的刀锋划过猎物的咽喉,立时倒下一头健硕的影狼。鲜血扑在楚轲的衣摆上,很快,他又将浴血而战。女人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便有些发愣,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能的。
楚轲没学过什么刀法,连格斗技都不知道从哪来的,但他有着战斗的感觉和多年锻炼得来的力量和速度。他的刀,不仅快,更具稳、准、狠,这一刀决定了要打脖子,就绝不会砍到肩上。几乎所有倒下的敌人都是一刀毙命,他不得不边打边跑,才不会被脚下倒伏的尸体绊倒。他围绕着女人打成一个圈,仿佛飞旋的舞者。然而,就算他多么奋勇地左劈右砍,令刀光闪烁,能够快速击杀的也只有影狼、夜豹和恶猿之流而已。面对健硕的黑虎,皮厚的野猪和甲坚的巨蜥,就只能闪身让开,交给身后的女人处理。
显然她使用的不是普通的制式子弹,而是以合金制作,经过炼金术加工的特质子弹。尽管楚轲不能仔细端详那射出的弹头,但看那些被射杀的怪物就能对该弹的威力有所了解。哪怕是最抗揍的熊虎之流,命中要害也得乖乖躺下,而她的枪法又是难以置信地精湛,每一发子弹都跟
“现在,”楚轲杀红了眼,却还能清晰地毫不结巴地说话,尽管听起来像吼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被这种熊熊燃烧的斗志和浴血奋战的激情所感染,长发跳动着,她大声答道:“我叫,顾尔安!”
“好的!顾小姐,现在向火车站推进吧!”楚轲说着一记回旋斩,抽身回到女人顾尔安身边,双眸紧紧盯住眼前那一片片嗜血的兽群,双腿肌肉紧绷,如长弓开弦,势张满月。
顾尔安回首眺望了一瞬,便果断否决道:“不行,它们显然得到了指令,通往火车站的道路是重重封锁的,我们冲不过去。”
“那么……”楚轲迎着飞扑而来的夜豹,一刀冲下将它钉死在地上,眼神却是顾左望右,最终决定道,“朝地下研究院去,那个方向的怪物似乎不多!”
“好!”顾尔安高叫着,甩出一颗手雷,“兄弟们出发!”
楚轲在这种情形下也没忘了吐槽,心想哪有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