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闻曲(1 / 1)

两人没有运功解酒,又遇到如此佳酿,不免生出三分酒意,萧一笑道:“没想到浚仪城颇有风雅之气,连喝个酒都可以遇到如此人物,倒也不负故魏国国都之称。”

刘秀点头道:“大梁曾经是战国数一数二的都城,经济文化都处于当时的领先水平,同时也是魏国的政治权利中心,不但重商云集,名士辈出,就连普通百姓因住得紧靠王城,也都多少沾染了文华风雅之气,虽说秦朝一统天下后,将各国王亲贵族迁到别处,将其数百年来在当地盘根错节的势力全部打散,但故城里的百姓身上的习性却是不易改变,因此中原各地民风大不相同。”

萧一含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点,我还知道你邦爷爷也学过此招,将关东诸多富商大豪大量迁徙至长安附近,拱卫京都,同时守卫皇家陵墓,到后来逐渐发展成为几个县邑,称为‘五陵邑’,所以有‘五陵少年多豪杰’之说,对吧?”

刘秀讶然叹道:“每当我觉得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恶少的时候,你总可以让我重新审视你。”

萧一得意道:“怎么说我也是萧城一霸,岂能一眼就被你看穿。”

刘秀摇头失笑,两人见天色尚早,遂离了酒坊,准备在浚仪街头随意逛逛,散散酒气,来到外面,微风拂面,见到夕阳晚照,将整个河流侵染得金光熠熠,逐光的波影又映带着岸上的柳枝春发,摇曳生妍,越发让人心旷神怡,两人漫步在沿河石道上,河边画舫上的美娇娘们无不对他们秋波暗横,浅笑盈盈,两人大感吃不消,一路行到不远的市集前,听得市集内的三层重楼的鼓楼上响起沉浑而缓慢的鼓声,原是时辰已到,击鼓收市了。

萧一忽然道:“如此闲逛也不是办法,不如找家客栈休息片刻,养养精神,晚上再去乐坊见机行事,如何?”

刘秀想想也对,两人便找了家离乐坊不太远的客栈,开了间上房,并叫来客栈里的侍者打了两大盆热水,痛快的洗了个澡,洗完后便在房内打坐练气,养精蓄锐,以应付晚上的乐坊之行,萧一多日未见床榻,这几日没有好生睡上一个好觉,现在见到厢房铺陈的整齐干净的床榻,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一纵跳了上去,就这样沉沉睡去。

如此须臾间,便到了戊时,刘秀看看时辰已到,便叫醒萧一,两人穿戴整齐,精神奕奕的出了客栈,径往魏风古韵行去。

来到魏风古韵的街口,只见能并排行驶五辆车马的街道上早已是冠盖如云,车马难行,乐坊门口人满为患,喧哗上等,两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正想步入,却被乐坊守门的乐坊管事拦了下来道:“敢问两位可有柬帖?”

萧一对这种地方门路颇熟,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笑道:“没有柬帖,只有银子,烦请大哥行个方便。”

不料这主事的将银子递还给萧一道:“本坊今日只有携有柬帖的人才能进入,还请客官见谅。”说完看也不看他俩,仍旧守在门口。

两人一听便猜到应是黄河帮帮主杜阔海和浚仪城守谢躬将整个场子包下,只发帖邀请浚仪的巨富名流及其好友前来。萧一当面碰了个软钉子,不觉心中来气,正想与刘秀商量个法子,找个地方偷偷摸进去,忽然从大门内翩翩走过来一位手摇折扇,潇洒倜傥的贵族公子,对他俩施礼道:“两位仁兄如何现在才到,在下早已恭候多时了。”

他俩定睛一看,正是先前与他们在酒坊喝酒的酒友,又见他拿出柬帖对门口管事道:“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因有事耽搁了,所以晚来了半刻。”

管事拿着柬帖看了看,便招呼萧一与刘秀进了大门,进来后,萧一欣然道:“原来老兄在浚仪如此吃得开,方才要不是碰到你,我们可能就无缘得见尚清坊的燕大家了。”

华服公子笑道:“这么快又碰到两位,实是有缘,先前我们又聊得这么投机,一会儿两位便与我共坐一桌,边喝酒边听燕大家献技,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刘秀谦让道:“如此便打扰公子了。”

华服公子忙道:“哪里话,能得两位妙友一起欣赏曲乐,在下求之不得呢。”说着携着他俩的手,走进坊内。

穿过一道影壁,便来到前楼的大厅,大厅装饰雅致,摆设古朴,中间一道大门直通内庭,两边都有楼道可以上至二楼,华服公子引着他俩来到一楼内庭靠前的一座几案,上面早摆放了一桌酒菜,三人坐下后,萧一与刘秀见内庭空间约有二三十丈,整个乐坊内圆外方,修成一个环形空间,将内庭围成一圈,一楼是一百多张雕空木几,此时已经熙攘的坐着几百个客人,侍女们往来穿梭,好不热闹,二楼三楼也差不多座无虚席,每个雅间靠近内庭方向的一面没有窗户,只有栏杆,一眼望去,可以将整个内庭尽收眼底,雅座之间也没有墙壁,或有刺画屏风分阻,或有摆放着各式器皿古玩的镂空博古架相隔,藻井绘彩,不一而足。两人见乐坊格局宏大,情调高雅,装饰华美,都暗自咋舌。

华服公子拿起桌上酒器,将三人面前的铜爵斟满,微笑道:“来,让我们看看这魏风古韵的藏酒如何。”

刘秀抱拳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华服公子也抱拳回礼道:“洛阳燕子坞,满楼。”

“你就是逍遥公子满楼?”萧一讶然道。

满楼含笑道:“人在凡尘,身陷俗世,何敢言逍遥二字,实是江湖友人抬爱所赠的外号。”

刘秀见这满楼仪表堂堂,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顾盼神飞,确如江湖风传的那样温文尔雅,待人处事无不让人舒适无间,淡然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名动天下的逍遥公子,还恕我们兄弟眼拙,竟没有认出来。”说完介绍道:“在下刘秀,他叫萧一。”

满楼笑道:“刘兄,萧兄,失敬,失敬,来,我敬二位一杯。”

一爵酒下肚后,萧一若无其事道:“满兄的名头天下皆知,隐为江湖年青一代的佼楚人物,不知满兄为何如此瞧得起我们兄弟,肯屈尊纡贵,结交我们两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呢?”

满楼舒然一笑道:“之前在酒坊见二位生得丰姿伟异,相貌清奇,早有留心,又见你们与我一般都是好酒之徒,因此生出结交之心,我观二位神英内敛,各具气象,就算现在默默无闻,异日也一定是名动江湖的风云人物。”

萧一一拍桌子道:“说得好,我敬满兄一杯。”

喝完后,满楼见刘秀四顾打量,笑道:“在乐坊听曲,以我多年的经验,仍是坐在一楼靠前台的效果最好,所以才选的这个位置,楼上二楼靠大门的中间一排雅座,已被黄河帮的杜阔海包下,宴请浚仪城守谢躬,你看那个肤色黝黑的粗壮锦衣长袍大汉便是杜阔海,他旁边的文士打扮的就是谢躬。”

刘秀微微点了点头,暗自打量着杜阔海,只见这位黄河帮主四十多岁,狮鼻阔口,身材精壮魁梧,一直挂着笑容的眼中不时精光闪现,眼角的皱纹予以他久染江湖的感觉,他身边的谢躬则身材修长,肤色白皙,相貌堂堂,蓄有两寸多长的胡须,眼神犀利如鹰隼,依稀竟然是个武学高手。

萧一道:“今日浚仪城的名流显贵恐怕都来了。”

满楼笑道:“何止浚仪城,浚仪边的小县邑都有人慕名而来,如果不是有柬帖之举,这乐坊怕是装不下那么多人呢。”

三人闲聊间,客已坐满,只见内庭正中超大的舞台上珊珊走上来十几个艺妓乐师,携带着乐器,分坐在舞台两侧,在喧嚣的人声中悠悠的演奏起来,开场曲目演奏的是《昭容乐》,乐器种类繁多,有琴、瑟、笙、箫,又有箜篌、琵琶、筚篥、鼓,一时间琴瑟和弦,曲音悠扬,萧一见台上弹奏琵琶的乐师手里拿着的琵琶与楚眉弹的琵琶外形大不相同,便问道:“满兄,这个琵琶怎么和我见到的不一样呢?”

满楼解释道:“琵琶分直项琵琶与曲项琵琶两种,这乐师手里拿着的是直项琵琶,这种琵琶中虚外实、盘圆柄直,取意天地阴阳之象,做有四弦十二柱,对应一年的四个时令和五音十二律吕,此琵琶另有个称呼,叫月琴,据说是武帝时因和亲西域乌孙国而远嫁塞外的细君公主所制,因一路上黄沙漫道,思乡心切,嫁去后又语言不通,便以这月琴做了那首有名的《黄鹄歌》,月琴传到胡地,深受胡人喜爱,又演变成加了胡地风格的琵琶,回传到中原后,我们又改进成现在流行的曲项琵琶。”

萧一道:“原来如此曲折,那这歌是怎么唱的呢?”

满楼微微一笑,左手在几案上打着节拍轻声唱到:“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唱得字正腔圆,配合满楼极富磁性的嗓音份外感人肺腑,刘秀叹道:“只可惜细君公主去了五年便病逝,所以后来又派了解忧公主嫁与乌孙昆弥和亲。”

满楼点头道:”正是,解忧公主去后确是为朝廷解去了忧虑,她在西域期间积极配合汉庭,联合西域诸国,遏制匈奴,为朝廷做出了无法估量的作用,连她的侍女冯夫人都成为了一代巾帼豪杰,数次出使西域,正是由于汉庭与乌孙关系和睦,才有了郑吉在西域开设都护府,解忧辞世十六年后,才有王昭君嫁与匈奴单于呼韩邪的故事,哎,世人都只知道昭君出塞,却不知细君解忧两公主做出的贡献可谓名传千古。”

萧一没好气道:“这匈奴单于我倒是知道,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乌孙昆弥是怎么一回事呢?”

满楼不厌其烦道:“乌孙王的称号叫‘昆弥’,宣帝时期又分裂为两地,号大小昆弥。”

这时一位清秀侍女走过来为他们换过酒器,见到三人都生得俊伟不凡,各具异象,不由瞧得红云遮面,满楼礼貌的含笑着对侍女点了点头,侍女羞得得慌张而逃,萧刘二人正在佩服满楼的博学广闻,忽而整个内庭风灯全部泯灭,场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月光从穹顶云窗射下,洒落在舞台上,在场宾客知道燕菲儿就要出场,无不屏气息声,静待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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