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此去，是不是会很久才回来啊？”季晴离开的时候，厨房里的人都出来送她，上了年纪的那几个能够看出来，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季晴留在锦国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可出了锦国呢。
就像站在她身边的黎慎一样，出了锦国，也许都是这样的人。
“大掌柜呢？”
“掌柜的，帮着那位新来的海师傅去买东西去了。”
季晴点点头，“我会回来的，你们放心，我在大掌柜那留了本食谱。希望你们好好钻研，还有一份大菜，若是得空，你们极为师傅一起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若是没钱了，让大掌柜拿着我的牌子到王府去取。”
“东家您放心吧，大掌柜不是浪费的人，我们也会花最少的成本去钻研新菜的。”
“行，大家伙散了吧。”
出发之时，天色昏暗，不像早晨更像是黄昏。
一开始只是驾马狂奔，中途到了一家客栈几人未做什么休息，只是季晴见马匹已经有些疲惫，便提议开始轻功行路，若是路上还能遇到马商就再买几匹马缓行。
黎慎的内力深不可测，长距离的大轻功对他来说，跟吃饭喝茶一样不费功夫，重一和黎烬也可以，甚至还能带上季芙和梁少玉，三师兄肖扬就更不用担心了，他本就入断草多年，身为三叶不可能那么废物。
“季二小姐，多有得罪了。”重一将季芙打横抱在怀中，一路平稳前行，但是被黎烬提着的梁少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近三个时辰的运功飞行，季晴额头起了细密的汗珠，甚至有些脱离，一提气竟然有些气运不畅的感觉，黎慎一直在季晴旁边护着，几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看到季晴一个人坐在一边运动回气，便知道她已经吃不消了。
“之后的路程我带你，你身上陈伤不少，轻功不过学了几个月，自然是比不上我们几个的。”黎慎将水壶递给季晴，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有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将泛白的脸色恢复到几分血色的状态。
“好。”赶路要紧她不推脱黎慎的好意，若是自己勉强反而会给后面的路程带来不小的麻烦。“黎慎。”
“怎么？”
季晴打量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季晴不信，几乎将儒门之名传天下的黎慎，只是断草的弟子，只是通过万重的教导，就有这般成就，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习武天赋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
“若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够与你分享你我的前尘往事。”他蹲下来，将季晴耳边的一缕发丝握在手中轻轻揉捏，仿佛在细细研磨着什么珍贵之物，想要将它揉进手心。
“好，若有机会。”季晴点点头。
升了火堆，重一去抓了些鱼，黎烬去弄了些野味来，解决了晚饭稍微停留，几人再次启程，匆匆的身影在树影重重之间穿梭。不出三日，他们便来到了海境。
纵然是被带着飞行的季芙和梁少玉，这三日几乎每日睡不足两个时辰，倒是显得比黎慎几人更加狼狈些。
要说体面，还数季晴，不知道是因为气质的缘故还是她的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势，总是让旁人会忽视这个女子其实也是衣衫有些褶皱，面色有些疲惫。
“我去问了，去往东陆的航船很快就来，这兴许是最后一艘了，你看周围。”黎烬问消息回来的时候，周围到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季晴坐在一块石头上，四下转头扫了几眼，“这就是你们拼命赶路的原因啊，怕赶不上这艘船？”
黎慎点点头。
“啊，那我们自己租船去不就好了。”
黎慎和黎烬都是笑了，“各陆有各陆的规矩，这航船若是没有入东陆的文书，那纵然是我们黎家人要进东陆港口也是不行的，强行进入只会被当作黑户。”
“这样。”
等船来时，季晴很安静，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海，湛蓝，海风徐徐随着浪头的节奏一浪一浪的吹来，她眯着眼睛，看着海天一色，疲惫感渐渐的消散。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如今江湖上盛名的杀门之主断草五叶，季晴，季姑娘。”
季晴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入眼的是一位白衣俊俏的公子，半躬身抱拳对着自己行礼，季晴站起来，也是一抱拳算是回应。
“小生乃是古家，古应雾，老祖宗特意交代过，若是遇到姑娘你，便将这几个锦囊交于你，这锦囊之中是打开那几个盒子的关键，若是姑娘遇到困难不妨打开了看看。”
季晴接过锦囊，“多谢古前辈惦记着晚生。”
古应雾还想多说些什么，黎慎几人便慢慢地靠了过来，黎慎还极为自然地就坐在里季晴的边上，抬头看着季晴的模样，让人一眼便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应雾见过五皇子。”
黎慎点点头，古家的人在乘国还有几分地位，但是在黎慎和黎烬跟前仍旧是要俯首称臣。让古应雾意外的是，乘国摄政王居然也在，纵然还想再跟季晴这位魅力十足的姑娘说会话也只好一揖作罢。
“谁啊？”黎烬还没有走到，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匆匆离开。
“古应雾。”
“哦这小子啊。晴儿，岸边如今各门各派聚集了不少人物，我给你弄了这个。”黎烬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方面纱，“你还是，带上吧。”
季晴看着黎烬递过来的面纱，笑着推开了。
“无妨，容颜而已，想看便看吧。”
“我不想让他们看。”
季晴歪头看黎慎，突而笑着从黎烬手里拿过面纱，“我曾说过，你的容貌如今最得我心意，那这纱，你带上也无妨。”
“我是男子，看了便看罢。”黎慎自然是要推掉这东西的，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带这个。季晴说着举了举面纱，海风一来她松开手，面纱也就随着风飘远了，“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
看着她这样，黎慎和黎烬也都没有纠结再让她带上面纱的事情，本来只是怕添麻烦，但是想着那么那么多高手，护着一个季晴还怕护不住么？
船来了，最后一艘船，却是限人头的，还没靠岸，那船老大便开始大喊，“喂你们都准备好银钱！谁的钱多！让谁先上船！”
这句话，立刻就引发了众人的咒骂，他们不远千里地奔赴到此，如今最后一艘运船也要结束中东的航行，那他们怎么去，没有文书进步的港口，纵然有船也无计可施。
船靠岸，不少人从季晴身边飞过，那速度之快，就像是后头有仇家在追一样，场面一下子有些哄闹，季晴一把拉过季芙护在怀里，“别担心，姐姐在。”
季芙自出生来，虽见过不少的场面，但这样的情景，有生以来的的确确是独一次，哪怕是皇家大宴，那入宫之人虽多却不得喧闹，可如今却都是一帮武林豪客，他们行事可不讲究。
“你说武林大会请的我，若是我自己去往东陆，能通过港口么？”
季晴看着往前挤着，手里还举着银票的人，更是有几个轻功卓越的直接就飞身上了船，船老大也知道，他们虽然是船主，可是这一船船送的都是江湖高手，能从中陆去东陆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不会是去嗑瓜子喝茶的看客，一般看客那都是东陆住民。
季晴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但冒不得这个险。
“哎！干什么！你再动老子一下试试！”
“妈的谁摸老娘的屁股！别吵吵了！再吵，老娘撒毒烟，统统都别想去东陆！”
是个凶悍的女人，她说到用毒烟的时候场面有一瞬间是安静，很快就传来，“臭婆娘，会用毒了不起么？就你那毒烟！你想撒就撒！咋呼什么！吓唬谁你。”
又开始吵起来。
季晴算是明白这个船老大为何面对一群武林人士也能够这么镇定的原因了，武林之中有武林的规矩，这里没人敢坏了这规矩，纵然有小人在，但是各门各派齐聚，你想做小人，那就会被所有人刀剑相向，明显不是耍横的时候，那就刷点花招。
“我看到有人溜上船了。”
念辛指着船尾，毫不避讳地大声这么叫了出来，她的声音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倒是也有几个人也从船尾开始往里进。
“我们怎么办。”梁少玉在这里跟个小鸡一样躲着，真可怕这里随便一个人动动小手指就能伤到他。
季晴摇摇头，场面太乱了，只能等有秩序了再说，不是价高者得位么？
很多人上船都非常容易，但是船老大从夹板上下了船，找了处僻静地坐着抽起了眼袋，他似乎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众人拼了命的往船上挤，直到船满了，微微下沉了一个刻度，涨潮了，有人往岸上撤了撤，季晴他们也是。
“打起来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发现。”黎慎这么说着，似乎是也见过这种情况。
季晴看向远处有几艘渔船靠岸，渔民回了，带回来不少的海货，有些嘴馋了。
“要多久会结束。”她从黎慎手里拿过了望远镜，不看穿上，而是看向了那些渔民手里拎着的东西，“哎，章鱼啊。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补到海蟹，或者大龙虾。”
黎慎夺过望远镜，“你看什么，还嘀嘀咕咕的。”
“有些饿了，他们会闹到什么时候。”
黎慎将镜头转向穿上，微微调了一下距离，“按照以往的时间推算，大概是要打上两个时辰，你想吃什么，让重一去买。”
季晴指了指那些渔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抓到大龙虾大螃蟹之类，哎，算了，走重一我跟你一起去。”
其实就在黎慎拿出望远镜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的注意力转向了季晴他们，乘国的门派不少是认识黎慎和黎烬的，而见到望远镜的时候，便已经确定了季晴的身份，这个组合让他们大感意外。
渔民们对这边的吵闹也都是不放在心上，几个大汉说说笑笑的踩着细细软软的沙往家走，他们手里提着的大多是海鱼，这让季晴略微有些失望，渔民们不会去浮潜寻找这些硬壳类的东西，一来不知道可不可以吃，二来，蟹钳也是挺凶的。
“等一等！几位大叔！”
季晴小跑着往他们赶过去，没有硬壳类的，可她看到了章鱼。
“哟，是个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
几个渔民面对季晴都很是和善，淳朴的形象让季晴也放心许多，“您这些鱼是打算卖，还是回家自己吃的呀？”
几个渔民相互看了看，又看看季晴背后那吵吵闹闹刀光剑影的场面，“小姑娘可是有意思，你的师父们叫你来的？”
季晴摆摆手，“不是，我偷偷来的，师父们都在打架呢，我饿了。”
那个渔民大叔举了举手里的篮子，“这些啊都是要带回家吃的，不过吃不了这么多，明日还会出海，看你小姑娘怪漂亮的，又懂礼数，你瞧瞧想要什么，拿去便是。”
重一对这些人也是挺意外的，这个年代里能够如此开阔的人着实不多。
“不不不，大叔们出海捕鱼又危险又辛苦，我同几位无亲无故哪能白拿你们的东西，大叔你说多少，就当我们买了就成，另外…”
季晴犹豫了一下，“我想问问大叔，有没有见过这种。”她举着两只手，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一个夹子的动作。
这姑娘可真是可爱的要命了，“这不就是海爬虫么？那两大钳子不是？”
渔民们指着季晴的“螃蟹”指头，都是笑眯眯地，显然被她逗乐了。
远处的黎慎一直在看这边的情况，不由地“噗嗤”笑出声来。
“怎么了怎么，你笑什么，哎呀你就让我看看！不得不得，我赶明也让晴儿给我做一个望远镜，可真有意思了，能瞧的这么远。”
黎慎点头，“你尽管去说，她有时间给你做？”
“哎你，让我看看！”
黎烬一把抢过望远镜，照着黎慎的模样地看过去，“她干什么呢？”
“不知道。”
渔民们都了然了，有大钳子的东西他们今儿还捉了，这会子没时间清理打捞船，可能穿上便有，“这样，你随我们上渔船去找找，兴许能找到几只海爬虫，这些玩意总是会被网兜兜住。”
“好好好。”
季晴一听，眼睛立刻开始放光，来这里许久了，没有碰过海货，连同河蟹之类的她也还没来得及吃到就又要往别的大陆去了。
“他们去干什么。”
黎慎摇摇头，“重一在，你放心。”
季芙安静地坐着，念辛看了看这个小姑娘，说得上是大家闺秀却极为镇定，不愧是自家主子的妹子，“哎，你跟我同岁吧。”
季芙不知道念辛的年龄，“我，我十三了。”
“这样啊，我比主子都大，你且叫我姐姐如何？”
念辛是那种看起来玲珑的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可口的样子让旁人不太能够猜得出她的年纪。
“姐…姐姐。”
念辛笑眯眯地点头，“我听主子说你想学蛊？”
季芙点点头，念辛稍微有些讶异，“你为什么想学蛊啊，不学学医药，治病救人多好。”
梁少玉和肖扬在一旁听到念辛这个问题，心里都一阵发憷，这丫头不会是想骗季芙跟她学毒吧，不行不行，小毒物一个就够了，一个他们都伺候不过来，季晴又惯着念辛。
像黎慎一行人这般清闲的人也有不少，比如那些真正的名门正派是不屑于去抢一个位子，况且有前辈在，知道这些船家的规矩，你们再吵再闹也都无用，最后还是得静下来，真正的叫价，价高者，得。
“王爷，五皇子。”古家人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套近乎，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让许多人关注到了。而古家之所以过来，那完全是冲着“望远镜”来的。古应雾更是目光紧紧地盯着望远镜跟黏上了一样。
“何事？”古家虽崇高，但是比起皇室他们还欠一个档次，黎慎也许他们不放在眼里，哦，如今也不一定了，不过黎烬这个摄政王在，必然是要恭敬许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