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枭(1 / 1)

唐汐和叶青候并肩走在青平城的街市上,大块的雪花蝴蝶一般纷纷坠落,好在无风,并不冷得人难受。叶青候还是沉默,不过对着冰雪琉璃世界,他的眼睛就亮得很,依旧有活泼泼少年人的样子。

唐汐看着他,心境也疏散,慢悠悠地给他讲了许多青平城的旧事,他对这里极熟,哪条坊市里出过什么人物,又有什么旧事,回回造反的人是怎样攻到皇城的,那一年柏梁殿大火又是怎样的壮观。这些故事跟颖州的故事大不相同,密室之中的窃窃私语从不会断绝,不管神是否存在,渴望权力的人都此起彼伏。叶青候想还是颖州和草原上省事些,一把大刀砍死了原来的主子,你就是新主。

叶青候想唐汐这些话有一半像是说自己听,他似乎一直都在疑惑那神是否真有用,只是还不能说服他自己。他想唐汐到底跟从那神多久,到底经历过什么。他娓娓讲述的故事,像一条缓慢流淌的长河,时间年份竟然是那条河里不重要的标记。

叶青候想得呆住,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伸到了他眼前,抚开他额上总也梳不进发髻里去的碎发,温暖的手指柔柔地蹭过他的额头。

叶青候比初见的时候长高了好些,不过几个月而已,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感觉出来。唐汐想到了羽人漫长的童年期和迅速成长的少年期,那些传说中来自远方的部族,高大健美。随即一阵痉挛般的恐惧袭上他的脊背,像是冥神在他的头脑中吟唱,说活不到头,活不到头的。

他的手忽然被叶青候握住了,少年的掌心温暖炽热,他噩梦醒来一般回过神来,掩饰地微笑。叶青候没被他骗过去,少年对某些细微的东西及其敏感,执拗地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没事的,你不要总害怕。”

唐汐啼笑皆非,又想到可能自己的眼里真闪过了恐惧,被那孩子看见了。他笑了,想想说道,“你知道人是不该活得太久的吗?”

“长生不好吗?”叶青候犹豫着问道。

唐汐继续往前走,笑道,“即使肉体长存,可是灵魂却会疲惫。如果一个人活得很久,他必然要经历相当于旁人几世的痛苦,肉体年轻鲜活,灵魂却无法负载。如果他更不幸一些,把灵魂与什么短命鬼连接在一起,他就要承受灵魂被割裂的痛苦。你知道这种人的结局吗?”

叶青候觉得要是自己的话一定会自己给自己捅一刀来个痛快。

唐汐狡黠地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少年被郁闷的样子,拍拍他,“忘了不就得了嘛。人是没长性的。所以还是活得久一些,才算赚了。”

叶青候愕然,忽然又想到爷爷刚死的那年他心里很难受,后来也就那样了,虽然时不时地会怀念,可是他来了这里,跟唐汐欢欢喜喜地谈谈讲讲的时候,他就不大想得起来爷爷被人杀了,只有唐汐不搭理他,他落寞起来才会想到。

“到了。”唐汐笑嘻嘻地跟他说。

叶青候怔了怔,才发觉他们已经走进了一条破败的巷子,面前是一扇破木门,两旁贴着旧岁的春联,被风雨侵蚀的七零八落,剩不了几个字,可那字却写的极有风骨,落在破木门上显得有些怪异。

“是这吗?”叶青候不大相信能写这几笔好字的人还要去卖馄饨,就卖字也好啊。

“错不了。”唐汐蹙眉,刻薄地瞪了叶青候一眼。叶青候一向惯做小低伏,从来不敢质疑他的。“我对青平城很熟,侍卫说的就是这个地方。乐昌坊,羊角胡同,从里往外数第三家,院子里有棵老槐树。”

他一指头顶,叶青候抬头看去,果然有一棵老槐,树冠巨大茂密,从院墙上探出枝条,估计屋里都会被遮的不见光。叶青候吃了一惊,问唐汐,“槐树不是晦树吗?听说种了槐树的地方,地面都是黑的,槐树木鬼,还容易召鬼。祁人都不喜欢槐树。”

“谁给你讲的这些,你们祁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还有这种忌讳?”唐汐揶揄了他一句,又说,“槐树在中土是望怀之意,站在槐树下望怀贤士。你看这笔字,你冲撞的这老人,怕是隐匿于市的贤者。今日有缘结识,也是风雅。童儿快叩门。”

叶青候站着没动,还冒出一句话来,“唐汐看见文士就来劲,心里一定厌恶武夫。”

唐汐被推搡得哽住了,还没来得及拾掇他,他已经上去叩门了。

破木门一敲就开了,唐汐就笑道,“这门轴倒活,比世子殿下亲自修的卧房门好上许多,前天早上那门我一下都没能推开。殿下亲手修的,我也不好找工匠再来改。”

叶青候被损的没脾气,想起书上那些焚书坑儒的暴君,当真能体会到他们的凄凉心境——说又说不过,只能刨坑埋了。

门后的槐树院落并不太大,被整个积雪的树冠遮得阴森森的,叶青候往里走了两步就停住脚,回头疑惑地跟唐汐说,“你们管这个叫风雅?”

唐汐也觉得不舒服,干巴巴地笑笑,“可能老人家刚住进来的时候,这树没长这么大。”

他向四周看看,院子里拾掇得很干净,靠东院墙下放着一溜扁担铲子扫帚,树下还穿着晾衣绳,看起来跟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槐树的树冠生得枝桠茂密,档住了不少风雪,院子里的积雪只有稀薄的一层,随着前面叶青候的脚步飞散开,露出一小块地面。唐汐用脚把露出的地面划拉得更大,地面露出复杂精巧的刻痕,他有点明白这家主人为什么要一棵这么大的树,他演算的时候需要大块地方,这树刚好可以遮阴。

他快走了两步追上叶青候,刚要说话,叶青候忽然停住脚步,把他挡在身后。

“血腥味。”叶青候低低地说,手按在了后腰横背着的刀上。

唐汐嗅了嗅,什么都没闻着,在叶青候耳朵后边低声说道,“兴许人家刚杀完鸡,正在屋里熬馄饨汤呢。”

叶青候不为所动,把他往后又推了一把,斩翼出鞘,带着一声轻锐的蜂鸣。叶青候的模样,已是如临大敌。唐汐保持着被推到的位置,垂下睫毛,静静地听着动静。

虚掩的堂屋门被猛地拉开,刺鼻的血腥味被风裹挟着铺面而来,唐汐猛地抬起眼睛,拔腿向门口跑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花白的头颅,躯体倒在里间的门口,被砍断的头颅滚落到门口。叶青候不在这里,唐汐只看了一眼就焦灼地往里屋走,刚好叶青候从里屋跳出来,看见唐汐不免有几分恼火,“等我叫你再进来,万一杀人的没走呢。”

唐汐刚要说话,就听见外头大门又响了一声,有人走进院来。

唐汐愣了一下,叶青候反应极快,一把将唐汐推到屋里的死角,他自己向门口走去。

外头传来市井女人高亢尖利的声调,“是不是有人进来了?谁啊?王大爷这个时候出摊去了。”

“不好。”唐汐喃喃地说,像是一声自言自语。

叶青候看了唐汐一眼,刚想问什么不好,院子里就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叶青候从门里向外看,一个带着娃的妇人跌坐在院子里,显见是被人头吓着了,一眼看见叶青候,又发出了第二声惨叫,搂着怀里五六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外爬。

叶青候松了口气,又觉得烦恼,“她一定报官去了。”低头看一眼地上狼藉的血迹和尸体,愤懑地说,“他们为什么要杀他?我跟老人也是一面之缘,要找茬不会来找我吗?”

“跟你没关系。”唐汐蹙眉,略有些不耐烦地说。

叶青候被他的语气弄的有些不痛快,可是这种笃定的态度却让他心里舒服了许多。唐汐能看出来的东西,必然比他多,褚丹跟他结怨不假,可是祸不至于牵连到路人。“你知道是谁杀了他?”

唐汐沉吟不语,蹲下身查看尸体,没任何忌讳地扯开尸体的领口仔细看伤口,叶青候还只是略有些诧异。接着就看到唐汐去翻尸体的衣服,他一个清理过战场的人也不得不佩服唐汐,真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他刚想再问一遍,唐汐从尸体的身子底下掏出零散的几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着数字和叶青候看不大懂的鬼画符。他只能推测老人早年当过道士,闲时也替人驱鬼。

他犹豫着问唐汐,“这是符纸?”

没想到唐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是满脸疑惑。

“你也看不懂?”叶青候比方才还吃惊。

唐汐一怔,挫败地看着他,恼羞成怒,“你去门口看着。不管是邻人拿粪叉子来抓贼,还是廷尉署来拿人,都给我堵在门口。我要仔细搜一搜这里。”

叶青候听话地往外走,在屋门口就看见院外人影闪烁,好像拿着洗衣服的棒子。他迟疑了一下,回头问唐汐,“怎么堵?”

“你不是打手吗?去东墙底下拿那根扁担,不要滥杀无辜,拿扁担打出去就行了。”唐汐把纸卷进袖子,又去翻其他地方。

叶青候“哦”了一声,领命而去。

唐汐终于扫清了障碍,叹口气开始在屋里摸索。很快就看出来这是一个独居老人的房舍,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除此以外屋子有大量的纸稿手记,西屋里整整一屋的书,他简单搜索了一遍,那些书几乎都是古籍,好些个孤本,有些书他只是听说过,根本没见过。

这时候屋外已经有了冲突的声音,唐汐对叶青候不担心。外边落着雪,院子里又有那棵大槐树挡着,屋里就没剩多少光亮了。他从灶上摸出一只火折子,点亮了回到西屋,在屋角找到一张吃饭的小桌,上面放着一卷手稿,一只用来书写的黑炭。还放着一个盘子,盛着有两只馒头,其中一只馒头被咬了一口。老人是突然被惊动的,这一切发生之前,他本来正在吃饭。

这种场景,他看了多少遍?本该行进的命运被终止,本该继续的生命永远停止了。“以最小的牺牲献祭冥神,换取种族绵延万世之福”,他默默背诵幼年时诵读的神谕,这是对的,是对的。陆地上的种族万世绵延,万世累积无望的枯骨。

快打住。他头痛地抚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样畏首畏尾,思前想后,反不如初出茅庐的叶青候,有着无尽的勇气。

他迅速将小桌上的手稿收进怀中,又在屋里快速地翻找,所有老人手写的东西,他都要带走。这是一个年迈读书人的住处,他被杀死不可能是因为谋反,风烛残年的穷苦老人,恐怕想要从贼附逆都没人要。他除了包馄饨,唯一会干的事似乎就是著书立说,那么他被处死,一定是因为这些文字。如果文字会引来神罚,他倒好奇了,到底是怎么样的文字。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从前处死的人,只有叶青候那样的武士。

西屋翻过了一遍,他回到堂屋,绕过尸体又进了东边的屋子。这是一间卧房,半个屋子都是一个火炕,他进屋立即直奔炕上,果然从炕桌下头的棉被里翻出几本手稿,正塞进怀中,忽然瞥见炕沿上有一点暗淡的光亮,是反射了火折子的光。

他顿住了,没有细看就想到那是一点水痕。有人从那里踩着炕沿翻上了房梁。水痕未干。老人被杀死不久,他们都以为杀手刚刚离去。但如果杀手其实并未离开呢?他被叶青候堵在了屋里,室内太昏暗,连叶青候都没有察觉。

他猛地一栽,从炕上摔向地上。

这个险脱得极不雅观,幸亏叶青候不在,像他那么灵巧的闪转腾挪,唐汐实在做不出来。

他看了看刺入炕上几寸的银色利刃,只是看见的瞬间,利刃就融化成了水,融进了棉被,再看不见了。

唐汐笑着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缓舒长袖,对着梁间君子行了一礼,“幻师很少能遇到枭,以前听师傅们开玩笑,猜测有一天若是幻师和枭遇见了,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神选择最忠诚杰出的人做枭,我们中也有曾做过幻师的人。”

梁上闪过一个飘忽的影子,唐汐看清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近到唐汐一嘴巴足可以煽到对方脸上。这样的速度,无非是告诉唐汐,真要杀他,他是躲不开的。

“你是幻师?”口气倨傲,森冷。“为什么到死地来?”

唐汐一笑,口气依旧闲散温柔,“我只是随宿主来这里,并不知道这里是死地。”

“宿主?”那人的脸隐在屋角的暗影,唐汐又背着光,看不大清楚他长什么样。只看得到他身材颀长,但是他在打量自己,似乎毫不费力,那么目力足可与叶青候相比……

“只有年轻一辈的幻师才在私底下称呼那些短命鬼为宿主。”那人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厌恶,唐汐警觉到一丝隐约而强大的压迫力,只是他又笑了一声,轻纵无比。似乎就是这声笑勾起了男人的某种回忆,他思索着说道,“你姓唐?”

“神说过,俗家的姓氏不必提它,我们都是自天国而来,只是借由人族之腹生出来而已。”唐汐笑着说,毫不在意,“你要是乐意,可以唤我舟平。”

男人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听说有一个姓唐的年轻幻师,因为胆敢向神提问,而被发配流放。谁知他却趁机私自逃走。”

唐汐就像没听出来他的不悦,打着哈哈,“猜的不错,在下便是唐汐。”

“枭本来已经领命处决你,只是想不到最后你竟然得到了神的宽恕。”

唐汐不在乎地笑笑,根本没有理睬他的问题,“你为什么杀一个老人?幻师有时候也需要把宿主干掉,可是到底算是刀下不死无名之鬼。枭养在深山里,一朝放出来就为做这些事么?这种宿主派个衙役来就完了的事,竟然还要这么兴师动众。”

可见这是秘事,是连幻师们也要瞒着的。

果然男人大怒,“你要窥测神意?”

“哈哈,不敢。”唐汐哈哈大笑,“既然是神意,你自己揣着就好。幻师之间从不隐瞒任何计划,我只当你们枭也是如此。幻师和枭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按规矩我们也不该这样面对面的说话,枭的面目是不可窥的,不是么?在下告辞。”

“枭的面目不可窥,是因为枭就是幻师的冥神,我们是为了清除死掉灵魂的腐肉而生的。”男人的声音里有种古怪的压抑刻板,又带着一丝潜藏的得意,猫玩耗子一样倨傲而不慌不忙。

“只有发疯的幻师才会被枭清除。”唐汐冷静地说。

“只有疯子才会质问神。”男人紧紧地跟上了这句话,犹如山峰的阴影笼上平静的湖水。

杀意毕现。

唐汐嗅到了一丝隐秘的狂热。神的侍者分为两类,幻师和枭。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枭。幻师笃信老主人的无穷智慧,可是显然,枭则狂热地崇拜神本身。幻师手染鲜血,却少有嗜杀,可是枭却仿佛是鲜血祭奠出的。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谢统没被叶青候杀死,也许他总有一天可以成为枭。

“你在这间屋子里找什么?”男人很满意唐汐的沉默。

唐汐没法回答,他甚至没弄清楚一个穷困的老人怎么就被杀了,这太不符合老主人教导他们时所说的话。甚至也不符合老主人的为人,唐汐知道他的悲悯不是装出来的,即使他不是神,也绝不是凡人。

“老主人已经说过对我既往不咎。你要杀我,也要先问过老主人。”唐汐最后说,语调枯涩,似乎没了精神。

男人冷笑了一声,“不需要。只凭你在逆序者屋里搜索这一点,我也可以杀你。”

逆序者。又是一个新的名字,幻师们从不用这个名字,唐汐的心中一动。就在他思索间,男人毫无征兆地爆起,利爪一般的手掌死死捏住了唐汐的脖子。

最后一口气息在唐汐的喉咙里被挤压出来,他抬起手指试图去接近男人的头颅,男人卡着他的脖子猛地将他拎起。

柔软白皙,没做过活的指头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只剩了一点距离,他就可以用剧痛摧毁一个人的心智,可是幻师致命的速度,让他根本无力对付迅疾如闪电的神武士。

这就是老主人可以给幻师强大力量的原因么?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别,他们注定会死在另一些侍者的手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唐汐!”虚掩的房门被叶青候重重撞开。几乎就在他喊出声的一瞬,青色的古刀直刺向男人的胸口。男人身子猛地一闪,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堪堪躲过了叶青候的快刀,手也没有松开唐汐。仿佛嘲笑叶青候的无能,他纵声大笑。叶青候再劈来一刀,他猛地将唐汐挡在身前,用唐汐已经没有气息的身体去挡叶青候的刀。

叶青候惊呼了一声,硬生生地收回这一刀,男人的左手同时递出,手上银色的三叉形利刃“扑“地一声刺入叶青候的腹部,他冷森森地笑着,搅动了一圈利刃,看着叶青候一张俊俏的脸露出惊骇的神色,由铁青转为苍白。

“宿主也好,代君也好,杀了一个又能如何?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代行神的旨意罢了。”他阴沉地调侃着已经了无生气的唐汐,将两具尸体重重抛下。

门又一次被推开,光明乍现,宛如烛火忽明,又一个人出现在门前。男人的眼睛在黑暗里待久了,似乎不能适应光亮,他举起一只手挡住眼前。就在那一刹那,他听到了破风的声音,喉咙被穿透,巨大的力量带着他后仰,一柄古刀插透了他的喉咙,将他牢牢地钉在地上。

生命在迅速流逝,他已经不能呼吸,最后残存的意识让他看到,地面上并没有尸体,叶青候站在门口,大口喘气,一只胳膊伸着,大张着右手,还保持着投出长矛的最后姿势。他的眼睛在眼眶里艰难地转动,唐汐坐在炕沿下面,跟他跌落时的姿势一模一样,他根本就没有站起来。从没有,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从没有遇到过搭建得这样快的幻境,一切生发的自然而然。可惜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叶青候大口大口地喘气,僵在门口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妈了戈壁的,笑那么大声,当老子是聋子么?”

唐汐笑了起来,在地上捂着肚子,当真是大难不死。

叶青候也回过神来,急忙跑过去看他,“受伤了没有?”

唐汐笑着摇摇头,可是一头一脸的冷汗还是把叶青候吓着了,蹲在他身边不住地帮他擦,又抚他的脸仔细看,越看越觉得他脸色苍白的可怕。

“没事。”唐汐拉开他的手,扶着他的胳膊想站起来,腿却没有力气。叶青候连忙把他架起来,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好久没遇到这么险的事。”唐汐说,“这些东西真是厉害。我的幻术只能拖延时间,时间一久他们就能看破幻术,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必死无疑。”

叶青候半点也没想到高兴,他还没想过幻术这么费力气,唐汐整个人仿佛都虚脱了。他还以为幻术师天下无敌,至少他爷爷似乎是这么暗示他的。“我再不跟你分开。”他忐忑地说,随即又醒悟过来转着脖子左看右看,“他就是那个杀手。一直藏在屋里?”

唐汐看他是在自责,连忙安慰,“他是老主人养的神武士,潜伏起来很难发觉。何况如果你上来就跟他动手,一定……”唐汐刚要说不是他的对手,幸好看见叶青候的神色,赶紧转了一下,“……会受伤的。”

叶青候还是怏怏不快,搂唐汐搂得很紧。唐汐没办法,侧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叶青候踢了尸体一脚,拔出自己的刀,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血,一边看着那个人。身材颀长,高大精悍,普通的粗布衣服里露出精致的锦缎衣领,有一双尖耳朵。他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唐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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