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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天意难测(1 / 1)

唐汐出来寻叶青候,问了后园说不在,他立即就折向了外院的马厩,叶青候最心爱的两匹颖州龙驹养在里头。唐汐远远看见叶青候站在马厩前,两只手掌上各托着一只苹果,两匹通体漆黑的龙血宝马弯着脖子在他手上悠闲地啃。

唐汐记得其中一匹残了只耳朵的是叶裴寂的坐骑,颖州骑兵擅长长途奔袭,体格魄力不亚于草原民族,骑兵作战时每人至少有两匹马随行。叶裴寂一生爱马,到老时有三匹马是他最钟爱的,唐汐原先就听了许多关于这三匹马神叨叨的传说。在叶裴寂最后一战中有两匹马跟他一同战死,只剩了这最后一匹,叶氏两个年长的公子自然都想得到,谁知却无法驾驭,最后归了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小公子。

唐汐走近了几步,知道以叶青候那副小尖耳朵应该早就听见是他了,只是看背影却动也不动,挺拔地像他那把刀。

他只好一直走到叶青候的身边,叶青候头也不回,一张侧脸沉静如水,一动不动地盯着马厩里的稻草。

“不生气么?”他问。

“我没能耐怪不得旁人。”叶青候生硬地说,本来是一张凌厉的美少年的脸,因为这句话而添了一分隐隐的乖戾。

“如果有能耐你想怎样呢?”唐汐像是很感兴趣地问他。

“谁烦我就杀了他!”叶青候想也不想地说,乖戾的脾气几乎要发作出来,又在最后一刻生生忍住。

“那是我烦着你了,不是我让你娶那小公主的么?”唐汐闲闲问了一句,一下把叶青候惹毛了。

“那就杀了你!”叶青候吼了一嗓子,转头看唐汐脸上掠过难见的错愕,他也就回过神儿来了。微微怔了一会,突然急着把手上的苹果渣抖掉,他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转身就想跑。他的马似乎感觉到他的焦躁,在马厩里重重地踏步,在冷冽的空气里喷出雪白的雾气。

唐汐从旁边抓住了他的手腕,袖子里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掉手上的苹果渣马口水,“破脾气。羽人一辈子都不会发脾气,你可真不像是羽灵生出来的。可见是叶家的骨血占了上风。”他抓着叶青候的手突然顿住,定定地看着叶青候的手掌,叶青候心惊胆战地去看自己的手,别是脏得唐汐都舍不得帕子了吧。还是说唐汐终于从他的手相上看出他不但是个能克死至亲的祸害,将来还会是个杀妻狂人?

“你爷爷能娶蛮族女子为妻,容许儿子立羽灵为世子妃,想来真是难得。”唐汐慢慢地说,他抬起了头,可是叶青候发觉他的视线并没落在他这里,他一下就觉得这雪后的初晴的天气很是无味。唐汐说,“蛮族女子一向被人瞧不起,有蛮族血统的孩子更是难以被中州人接受为未来的人君。”

他不知道唐汐怎么忽然对他爷爷的那点风流事感兴趣,战战兢兢说,“我奶奶很美。”想了想又觉得那点美丽他觉得好,也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奶奶,奶奶年轻时候的画像跟中州女子比起来也没什么出奇的,更比不了云州女人那惊人的美貌。“我们祁人不在乎血统的吧。爷爷喜欢跟草原人往来,奶奶是拓跋部先可汗的女儿,爷爷跟拓跋部现在的可汗约为兄弟,从前时常带着我去拓跋部的草场上玩的。不管皇上怎么说,我们颖州的榷场年年都是开放的,很多草原人甚至到我们的都城来,许多人就住在了这里,通婚更不是稀奇事。自从我爷爷娶了拓跋部先可汗的女儿,许多将军们也都娶了拓跋的美女。草原上抢地盘落败的小部族还会投奔过来,虎啸骑里有一支骑兵全都是蛮族骑士,他们很多都娶了中州的女子。”

“竟然通婚到这种地步?”唐汐似乎完全怔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青候。叶青候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祁人所居的颖州偏僻,跟蛮族接壤的土地比跟同族人接壤的还多,一般中土的同族对他们很陌生,他们似乎一直被高山和沼泽隔绝在了化外之地,唐汐对他们会这么好奇也属平常。

“那你的娘亲呢?羽灵相貌殊异,寿数远长过中州人,每一个来中州的羽人都谙熟中州礼法,可是自己的文字却从不肯传给中州人,对自己的来历又讳莫如深。所以中州人对羽人一向很不客气,蛮族尚且可以被看做是半个同族,羽人却一向被视为异类。南方的云州人甚至把抓来的羽人饲养起来放血,以为喝了羽人的血就能延年益寿。”唐汐的话说的微微急了,脸色变得有些严厉,目光落在叶青候的脸上,急切地想要叶青候回答。

叶青候慢吞吞地摸了摸头,半天迟缓地吐出一句,“唐汐,你是不是跟我找茬呀?”

“我……”唐汐愣了一下,看了叶青候几眼,忽然变本加厉,伸手捅了他一把,“快说!”

叶青候被捅得笑了一下,“她是个美人,我爹见了就失了魂魄。我爷爷在这些事上从来不是很严厉,如果不上战场,他就是个再随和不过的人。”他想了想又接着说了下去,“你说羽人都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吗?可我听姑母说母亲对爷爷讲了许多家乡的事,爷爷很想到那里看一看。”

唐汐没有再问别的,似乎是陷入了思索。叶青候其实想不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期期艾艾地开口,“要是你担心我家里容不下你,那……我不在乎他们,他们也从来不管我的好歹。”

唐汐摇摇头,根本没有认真听叶青候吐露心曲,似乎有些烦躁叶青候打断他思考,蹙眉低声说道,“肃公的眼睛看得太远了,恐怕他曾经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中州。”

叶青候有些失望,抬头看了看天,这里的日头比家乡要高一些,天空也没有家乡那样的湛蓝,整个冬日的多数时候天上都笼着一层薄云,灰蒙蒙的穹顶,惨白色的日影。

“你说那个‘神‘,他总是为了赐给天下苍生长久的和平。”叶青候吸了吸鼻子,他的声音低低的,说得像是模棱两可的自言自语,“我爷爷纵马天下的时候,诸侯碌碌,连那个跟亲妹子通奸的皇帝算上,哪个都不是他的敌手。你的神不是谁强就选谁吗?那为什么当时不选爷爷,现在又来琢磨我和其他几个世子。如果当初我爷爷围了这座城的时候,就得天命眷顾的话,他就是皇帝了,他君临天下的话,或许天下苍生要比现在过的更好。现在的皇帝和诸侯连平定青浦原的贼寇都做不到,也不知道你的神跑到哪里去发呆了,也不说在乎人命了。何况当年那一场围堵祁人的大战,中原死了十几万人,代价那样大了,还要再等什么乱世之君啊?难道要再打几场大仗才算完吗?这就跟你那神原先讲好的不一样了嘛。难不成他就是个小心眼的货,说的好好的,可是违逆了他的心思,他就睚眦必报?”

唐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叶青候越说越觉得来劲,又想起更多的,只是一时还摸不着,犹豫着说,“我爹爹和我哥哥们虽然不如爷爷,可也不是笨蛋。我爷爷自己说,开疆拓土征服天下,我的父兄不如他,可若是要治理天下,父兄都可以成为一代明君。那么说起来三代人的光阴,足够保证中土至少一百年的太平。你那神也省了许多精神再从我们中间挑选傀儡。”

“傀儡?”唐汐似乎怔了一下,看了看叶青候,若有所思地说,“倒也不能那么说。只能说是……神放牧的牛羊。”

“我呸!不要个脸。”叶青候立刻要跳起来了,“你那神一定长了张痰盂脸,听着都找啐。”

唐汐正蹙眉思索叶青候的话,猝不及防,一下笑出了声。

叶青候摸摸鼻子,酸着一张脸,“反正不是好货。”

“这马能借给我骑么?”唐汐没理他,转过身去跟他一同站着,修长的手伸过去摸了一把马头。

“会把你摔下来的。龙血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叶青候赶紧说,眼见那匹缺了耳朵的马焦躁地踏着蹄子,连忙拉开唐汐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马。“你不要碰他,这种马多少有点容易焦虑。”

“跟主人一样容易炸毛?这匹没耳朵的不是肃公的马么?你说龙血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的。”

“这是我的马。我驯养的。”叶青候微微地笑了,带了一点怀念,慢慢地摸着黑漆漆的马毛,干燥的马毛上咔吧咔吧地冒出火星。“我爷爷只是带着它。这是草原的野马,你看他的耳朵,那年草原冬天从未有过的冷,它的耳朵上生了冻疮,最后硬是掉了一只耳朵。我的哥哥们都不能训出龙血马来,只有我能,我爷爷不想说,他怕哥哥们的母亲嫉妒。我们这支叶氏,祖上最穷困的时候曾经在草原上流浪过,那时候就以能捕获极北草原上的野马而出名,草原人看我们就跟看一个平常部落是一样的,他们不太觉得我们是华族人。在草原上,他们给我们起名字,叫我们希尔哈氜督部落,意思就是住在堡垒里的黑色野马。他们称呼我们的族长,也就是皇上册封的祁公,为野马王。传说能驯养龙血马的人,才是真正的野马王。我爷爷说我的两个哥哥读书太多,心里全是硬邦邦的礼仪道德,已经忘记了祖先跟龙血马订下的契约,但是马儿们什么都知道。”

“不读书还有理由了。”唐汐缩回手,因为天冷的缘故,两只手都笼在了袖子里。

叶青候忽然倚着骏马转过头来,一张脸上难得疑惑地看了几眼唐汐。唐汐坦然地望着他,防着他为要娶亲的事再突然发火。叶青候似乎认真地想了一会,终于问出了口,“唐汐,你今年多大?”

唐汐秀气的眉微微轻挑,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说过这是我爷爷的马吗?”叶青候疑惑地说,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他知道自己没说过。“你见过我爷爷带着这匹马?我爷爷只在最后的战场上带过它,后来还是它跑回去找我,驮着我找到爷爷的尸体。你当时也在战场上,而且距离我爷爷很近,所以才能一眼认出这只马来。”

“我只是一个小角色。”唐汐低了回头,两只手在袖子里交握着取暖,“有幸见过肃公。”

“你有时候会直呼我爷爷的名字。”叶青候没有被他再绕过去,黑亮的眼睛盯着唐汐,“中土人害怕我爷爷,有时候是会那样叫,那也是因为害怕或者厌恶。但是唐汐如果认真想着说话,就一定会叫肃公,只有最不经意的时候才会脱口而出本名,口气也相当熟悉自然。有那么一点像是平辈人,或者有什么渊源的样子。今天早上你还说那个小公主长得像隆庆长公主,那个女人死也死了至少七八年了吧,又是没出阁的公主,你是怎么见过的?那个屁神确实神通广大,什么地方都能把你们送进去。不过你想学会那样神秘的幻术,要用多久呢?大概十年以前你就出入宫闱,出现在战场上,那时你……那时你多大?他们都是通天的大人物,总不会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吧?”

“神使也不用太老,哪吒还穿裙子,红孩儿还光屁股呢。善财童子也是童子啊。”唐汐大言不惭地说,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丝在理。

叶青候没有办法了,他本来也不是真想问出什么来,“那……那你也曾这样待在我爷爷身边吗?”

“我可没跟叶裴寂上过床,我见着他的时候他就很老了,他也不喜欢玩男孩儿的屁股。”唐汐截断他的话,“你是问我这个意思吧?”

叶青候局促起来,这么大咧咧地说他爷爷,他还有点接受不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唐汐难得的有些不痛快,咄咄逼人地催促他,“说啊。你不是很行吗?看着万事不经心,其实什么都往心里去。还真是叶裴寂那老狐狸的小崽子。你都开个头了,接着说啊!”

“我说完了。”叶青候被逼得狗急跳墙,也混横起来,“我要走了,不要碰我的马。”

“说完再走。”唐汐伸出手推着他小胸口把他推回马厩边上,“我要是年纪不小了,你就不要我了么?”

叶青候就着他被推回来的姿势僵硬着,其实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又被人从上头用热汤泼过。看见唐汐微微蹙眉神情里半是恼火半是怀恨,其实他还闻得到马厩里混着马尿的干草味道,可他还是想把这一刻妥妥当当地记住了。这实在难得。

他不知道自己僵尸一样卡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一张秀气的脸在冬日暖阳里笑得好像春暖花开。唐汐推他的手简直要没处放了,最后捏了捏他的小尖耳朵,凑近一步仔细看他的脸,那是一张没有岁月痕迹的小脸,生机勃勃,眼神里有明润的色泽在引诱着他。他一时晃神,再回过神来唇已经触在叶青候的唇上轻轻地吮。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近,不好把持,反正亲也亲了,也不是第一次亲他,孩子的唇又那么好,他干脆恣意啄上柔软的唇瓣。孩子的手从他身后搂住他,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像是生怕一时握不住,这种美好得近乎幻觉的一切就要消失。

一吻分开,唐汐看向一旁,若有所思地抚摸了自己有些发烫的嘴唇。叶青候被吻得七荤八素,呆呆地站着喘气,嘴唇上水色潋滟。

唐汐瞥一眼他的模样,面颊也染上了些绯色,“小色鬼总算长大了点,知道些许人事了么?”

叶青候忽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唐汐,什么也没说。唐汐错愕地被他搂着,终于知道含羞什么的根本不属于叶青候的秉性。但是把持不住总有把持不住的好处,叶青候再也不跟他纠结要娶谁不娶谁的事,他就根本顾不上了。

叶青候也不知道自己感受到了什么,只觉得有一瞬间天地都为之色变。这种类似的感觉,就像他被爷爷命令潜伏在草原的高草中几个时辰,忽然有一刻清风凝滞,草木的馨香变得浓烈,飞虫振翅,翎毛煽动的声音都近在耳边,所有的触感都格外地清晰,世界忽然便不同。这次和那次虽然还是不同的,却都足够震慑他的心脏,相比起来,俗世的婚嫁跟他全然没了关系。

叶青候变得格外听话,粘在唐汐身边百依百顺。只是对唐汐要他进宫去见姑母的事装聋作哑,但是唐汐要替他修书求姑母赐婚,他也默许。书房里伴在唐汐身边,还能帮着磨墨,看唐汐一气写了十封信,说他姑母恐怕未必知道花晴的身份,听说要娶个婢女做正妻自然不许,反正还得继续上书,不如一起都写了吧。

叶青候趴在他桌子上,蔫蔫的,万事不关心的模样。

唐汐就含笑问他,“昨晚睡觉,做什么一直摸腿哎呦,腿上也没伤。”

叶青候也想起来了,他最近睡觉总是腿疼,疼的不是很厉害,但关节的地方也很难受,那种隐隐作痛是抓肝挠肺的烦心。

“是要长个子了。”唐汐笑着停笔,“我已经告诉了厨房给你做些骨头汤补一补。小孩子到了要像竹子一样拔个子的时候,不吃得补些,将来长大了就窜成豆芽菜了。”

叶青候一愣,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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