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邑因为获封而狂喜的众将士却不知道还有另外一封诏书正在建康酝酿。
“林邑已定,王镇恶在林邑国内采用分化之法后必不足为患。”
军事威胁已除,刘义真开始琢磨起南方的经济价值。
那里可是交州、广州。
虽然不适合农业的发展,但是一旦将来的贸易成了规模之后,那里就是南方的心脏。
况且南边有无数让刘义真眼红的物资。
黄金可以稳固财政。
农作物可以高产到让全国百姓不再饿肚子。
动物的筋膜可以用来做弓箭的弦……
那些具备了超多经济价值的东西就在南方星罗棋布的小岛上,只等着世人前去挖掘。
开发南方目前可能做不到,但如果只是单纯的贸易,现在的刘宋是有这个实力的。
前提是南方有一个强有力的主事人。
刘义真盯上了杜慧度。
此人对于南方事物十分熟悉,而且依照王镇恶文书上的描述来看,杜慧度心怀百姓,又小心谨慎,最适合由他在南方主持大局。
一念至此,刘义真就打算推动此事。
“若让朝廷能同意,必须让他们看到利益。”
在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要搞出新玩意,就要压下芸芸之口,用利益让他们跪下。
刘义真想到这,就开始仔细阅读王镇恶的文书。
“黄金……虽然珍贵,但还不够。”
“白药?嗯?”
看到白药的瞬间,刘义真就想到了后世某个知名的牌子。
现在的白药不知道和后世的白药是不是一个东西,但是最起码的消炎效果应该是有的。
在这种没有青霉素的时代,消炎药称之为“神药”都无可厚非。
刚好即将要北伐,肯定会有士卒受伤。
朝中的中枢,包括刘义真,都是上过战场的,知道伤兵对于战争的影响有多大。
要是能说明白药可以救治伤兵的作用,说不定朝堂便会同意和南方的贸易。
当即,刘义真就让王镇恶给他送点白药过来。
“白药、占城稻。”
“这两样可以迅速增强国力,也算是为北伐做更多的准备。”
不知为何,刘义真始终觉得心头上有一层阴云。
即便北伐的人是刘裕,刘义真都不觉得是十拿九稳的事。
古代能从南打到北的,也就朱元璋一个人。
更别说朱元璋北伐时腐朽的元朝在中原的势力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
现在刘裕面对的却是一个新生的国家。
论统治者,现任北魏皇帝拓跋嗣可不是善茬,虽然一天看起来病恹恹的,但能把北魏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的能力。
继任者更不用说,未来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
论文有崔浩、安同。
论武有公孙嵩、奚斤。
此外还有王慧龙等等从南方逃到北魏,对刘宋知根知底的叛臣。
这北伐,不易。
此时陪同在刘义真身边的是被升为中书舍人的刘湛。
刘湛为人聪慧,但也好妒,尝尝把自己与管仲、诸葛亮相比,不肯轻易甘居人下。
论资历,他在刘义真集团中比不上王买德和高允,所以刘湛便一直想在弯道超车,提高自己在刘义真心中的地位。
“秦王殿下莫不是在担忧北伐之事?”
虽然刘义真拿着的是王买德的文书,但林邑之事已定,刘湛不认为刘义真还会去纠结一个弹丸小国的处置。
“没错。”
刘义真也不否认。
在属下面前装的高深莫测……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
“确实,北魏不同于后秦和南燕。”
“如果说后秦是奄奄一息的巨人,南燕是半死不活的新生儿。”
“那北魏就是一个强壮的巨人。”
刘义真带着刘湛翻起一卷账本。
在刘义真的带领下,户部基本都是用数字和表格进行记账,看上去条理要清楚的多。
“父皇现在省吃俭用,加上我收取作坊的税收也就凑出来够北伐两年的军资。”
“凑一凑勉强够三年。”
“要是父皇顺利,可以以战养战,才能支撑五年。”
刘义真的指尖摸着账目上一列列数字,神情严峻:“所以必须要想办法维持住财政,开源节流,一个都不能少。”
“刘湛。”
“属下在。”
“去给我盯着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父皇一开战,就拿他们开刀!”
“喏!”
刘湛终于是接到一个任务,虽然是得罪人的任务,但这也算是他半只脚踏入刘义真核心圈子的证明不是?对他来说完全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中央有刘义真推动,王镇恶那边的速度也不慢,立刻送来几斤白药供刘义真使用。
刘义真将白药呈给刘裕的时候刘裕对于此物也是极为惊奇。
“朕本以为南蛮之地只有黄金、象牙此等华而不实的财物,未成想居然还有此等神物!”
刘裕一不爱财二不爱美人,唯独对白药这种对战事有帮助的“神物”不惜耗费精力去得到。
于是在刘义真的建立下,朝廷在广州的南海郡设立南海都督府,由杜慧度担任首位南海都督。
朝廷的名义上是维护南方稳定,促进民族团结云云……
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大量生产白药!
背地里刘义真也托王镇恶向杜慧度说明——
白药要搞,黄金、财宝、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要搞!
南海都督府,就是给朝廷搞钱的!
职责已经给杜慧度讲清楚,以杜慧度的才智自然可以明白。
就是去掠夺南海各路小国的财富呗!
有着作坊模式下高效的产能,用不了多久就能满足交州和广州两地的市场,到时候不用一刀一剑就可以把南边的黄金、宝物搬到自己口袋里。
事情安排妥当,王镇恶和沈田子终于是可以扬帆起航。
见两人雄姿英发的矗立在船头,杜慧度心中是无限感慨。
此时的他多希望站在船头的自己。
自己可以到建康去看看,可以跟着刘裕去北伐,可以去关中认祖归宗。
可是……
如果他走了,这祖国的南境又将交给谁呢?
任凭那些宵小屡次进犯?
任凭南境的汉人受异族欺负?
他做不到。
杜慧度目送着载着王镇恶和沈田子的海船逐渐在海平面上消失,而他自己就宛若一块矗立不倒的礁石,恒古守护在这片南境。
正如他的前辈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