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吧。”苏萌退让一步说道。
陆铭启了唇，看到苏萌还披散着的湿发，终是抿了唇改口道：“算了，先吹头发吧，我帮你。”
陆铭说完，直接拿过自己手边的吹风机，左手揽过苏萌的肩膀，让她背对着自己，随后按下开关，风声随即在耳边作响。
苏萌丝毫没有可拒绝的余地，只能偷偷往镜子里看上几眼，在心里猜想陆铭待会可能要说的话，安静而又乖巧地等着头发慢慢被吹干。
“饿了吧，”陆铭边收电线边说，“我煮了粥，下去吧。”
“好。”苏萌继续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陆铭先行几步朝厨房而去，路过餐桌的时候，顺手替苏萌拉开了椅子。
他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睡衣，自然娴熟的举动，有着资深居家好男人的风范。
苏萌右手扶上椅背，左手先将手机放到桌上，随后才搭着桌沿坐下，转过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身影。
陆铭本想着让苏萌先把晚饭吃了之后再放她去洗澡，可就因为他在房里磨蹭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出来的时候，苏萌已经上楼洗澡去了。
方才没考虑到上楼会耽误些许时间，陆铭先前煮好的粥到这会儿变得只温不热了。
他只能再费点时间，重新开火给粥加热。
当苏萌看着陆铭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粥过来的时候，一些日常话术已经在她心里规划好了。
“苏州工地上的事情怎么样了？”苏萌说着，从前方拉来一块隔热垫，在陆铭放下锅子之前，提前替他放在了适当的位置上。
“还行。”陆铭放下粥，顺手拉开了椅子坐下。
工地的事情并没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此时最难把控的就是舆论的导向。
不过对此，他并不想多说。苏萌是容易把别人的事放在心里的性子，陆铭就怕说多了会令她揪心。
可就是他简单的两字带过，反而让苏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她张了张唇，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下了。
陆铭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手拿起一个碗，给苏萌盛了粥。
“只加热了一会儿，可以吃，不会太烫。”陆铭把粥平直端给苏萌并说道。
“好。”苏萌接过他手里的碗，又再接过他递来的勺子。
勺子滑入粥内，在苏萌轻微的搅拌之下，带出了些许热气，也显露出内里丰富的食材。
原来这并不是一份寡淡的稀粥，里面干贝、鲍鱼、菌，一小块一小块的，很是丰富。
苏萌深知公寓里没有这些东西，因为她原本正打算下班去采购来着。所以这粥里的东西，必定是陆铭提前备好的。
“你什么时候买……”苏萌一口粥刚舀起来，话都没来得及说全，桌上的手机突然就震动伴随着铃声，在这安静的氛围下突兀地响起来了。
苏萌的唇形止在了“的”字的发音上。
陆铭的视线先在她脸上停留，而后又转到那不断叫嚣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上“纪珩哥”那三个字看起来分外显眼。
苏萌把手伸到了手机的上方，原本想要拒接的她，手指在那红键上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接听。
当着陆铭的面不接叶纪珩的电话，那种感觉大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她自问心无愧，自然还是应该大大方方地接电话。
“纪珩哥。”
电话接起的同时，苏萌抬眸看了陆铭一眼。他已不知在哪一个瞬间把视线移开了，此时正旁若无人地喝着粥。
“吃了吗？”叶纪珩的声音自手机里传出，把苏萌的注意力拉回到通话中来。
“嗯，正准备吃。”苏萌如实回答，同时将视线转回到自己面前的粥上，勺子有意无意地在里头翻转了一下。
“跟陆铭一起？”叶纪珩犹豫了一下问道，“那……现在说话方便吗？”
“可以，你说吧。”
“早上我跟你说过的，看医生的事……”叶纪珩说着就停了，多半是怕会激起苏萌的应激反应。
苏萌闻言，静默了有十几秒。
“嗯。”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自喉间哼出一个肯定的语调，给了叶纪珩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好，”叶纪珩心头吊起的一口气卸下了一半，唇角亦不自觉地勾起并说道，“我刚跟医生联系过，正好明天周六，诊所不对外营业。她愿意给我们安排一次问诊，你哪个时段有空？我接你过去。”
“我……”
苏萌刚想说自己明天没事，什么时段都可以，可一看到陆铭，一想到他恰巧回来了，还不知他会在荔城再待上几天。
如果她明天跟叶纪珩出去，那陆铭……
“可以改天吗？”苏萌犹豫过后问道。
叶纪珩大抵是能预料到苏萌会这么说，可真亲耳听见后，心里还是免不了会有些难受。
“因为陆铭吗？其，其实医生周末原本是不上班的，这个日期是她特意为我们挑的。工作日人会有些多，周末反而更私密一些，相对来说……”
叶纪珩费心想要说服苏萌，可说着说着渐渐也没了底气。苏萌向来是有主见的人，道理不用他多说，她自是懂的。
“好吧……你想改哪一天？我跟医生重新约一下时间。”叶纪珩垂下眸子，叹了口气问道。
“我……我不太确定。晚一点再跟你说可以吗？”
叶纪珩的眸色暗了暗，停顿了有几秒后才松开紧抿的唇。
“好。”他说。
放下手机，苏萌轻轻地舒了口气，伸手正准备拿勺子，陆铭的手却伸过来了。
只见他摸了摸碗壁，随后又不发一言地把手收了回去。
“这次回来……是不是不用再出差了？”苏萌像是没话找话一般的，一边用勺子刮着上层微微凝出一层膜的粥，一边向陆铭问道。
陆铭此时正拿着纸巾擦嘴，闻言，眉心当即蹙起，连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没有回话，就保持着手拿纸巾的姿势，眼神复杂地看着苏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秒两秒三秒的过，对面始终没开口说一个字。
苏萌的手里都已经刮满了一整勺子粥上的油膜了，都没听到陆铭说话。
她觉得奇怪，于是便朝陆铭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