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鬼楼后，我仍然保留着易容的状态，回到外面的鬼市。
已经到了收市时间，三三两两的鬼贩借着黎明前的最后一片黑暗，收拾起了摊子。
不过没走多远，我就见到前方一个摊位前挤满了人。
凑上去一听，居然是有人在和摊主赌斗。
透过人缝，我看到了昏暗的摊前，一块黑木牌正流转着肉眼难见的辉光。
居然找持牌人赌斗？
我暗暗佩服这人的胆量，准备离开时，又听到令人惊讶的事，这人居然还是过江龙。
看来这就是贵叔“他们”担心的了。
有意思。
但我依旧没兴趣。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我现在很赶时间。
刚从鬼楼出来，佟彤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南沙的海边接她。
我只好到麦叔叔家买了杯咖啡，续命之后就往那边赶。
这小妮子一回来就扑在了工作上，和她荣升副支队长的陈大领导朝夕不离。
今天怎么想到要我去做电灯泡？
而且还是大海边，冷不冷啊！
刚才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呼啸海风，我觉得够呛。
这丫头难道是表白遭拒？
越想越糟，我一脚油门到底，宋子衿送给我的这台兰德酷路泽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直冲龙穴岛。
龙穴岛本是大江入海口一座面积2平方公里的小岛，后来经过填海，如今已经变成了本市的第一大海岛。
曾经归属地的县志里记载，此地“尝有龙出没其间”，所以得名。
此外，龙穴岛还是清朝的岭南大海盗张保仔的藏宝地，不过，他的藏宝洞，现在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
车子猛地在佟彤凌乱的背影后停下，她面朝大海，坐在长椅上，孤独而彷徨，浑身散发着凄清的气息。
我携带着这么暴烈的威势出现，她居然连头都不会。
狠狠将陈喜诅咒了三遍，换上一副笑脸，我下了车，给这个可怜的小妮子披了件外套。
“怎么这么久？”她头也不抬地问，语气不善。
“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我只好道歉。
“说什么话？”她抬起头，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可是并没有哭。
好像节奏不对？
“呃......”我无言以对，只好转换话题，“怎么这个时候跑来这里呆着，海边风多大，吹感冒了怎么得了？”
“哎呀，你也太啰嗦。唧唧歪歪，活该单身！”佟彤语气不耐，依旧没有看我一眼。
我还没开口反驳，她指着下面的海滩便说：“让你来是看下面。”
天际即将破晓，这时海滩上还是一片黑暗。
我眨了眨眼睛，确信什么都没看到，这才问道：“看什么？求婚戒指？”
这么狗血，我想不应该。
见她翻白眼，我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这丫头没失心疯。
“破案的关键证据，天亮之前就会消失。”她仍然没有看我，漂亮的柳叶眼里闪烁着倔强的正义光芒。
“您这双眼睛都看不到，我怎么能。”我摇了摇头，“我还是陪你在这里坐着吧，你一个人，多寂寞。”
“下去。”
不愧是凭一双柳叶眼洞穿三界的奇女子，不用看就知道我是在偷懒。
她指着底下的海滩，语气清冷不容拒绝。
我只好起身，黑暗中身形闪烁，速降滩涂如履平地。
小赤铃轻颤，音涛掩隐海浪，覆盖整片海滩。
黑暗中，我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这片海滩的全貌。
天亮之前会消失的证据，意味着会是被退潮带走的。
有了小灵儿的帮助，不多时，我就找到了一堆瓶瓶罐罐。
“呼，累死。”我将这些瓶罐倒到车前灯照亮的位置，装模作样地擦了一把汗。
“闪开，挡道你姐了！”她一把将我推到旁边，真是过河拆桥界的扛把子。
我暗叹一声遇人不淑，当然不会就此置之不理，在翻瓶倒罐的佟大警官的身旁蹲下，做足了狗腿子的本份。
这堆东西也就十来个，都是嫌疑犯，这么一审起来，也不容......
“就是这个！”佟彤明亮亮的眼睛在忽然亮起的天光的照映下，更是宛若启明星，几乎能摄人心魄。
“可怕可怕，差点就被摄住了！”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而是小灵儿。
“这么可怕？”我在心里问道。
“哼哼，无知，跟你解释也无用。”小灵儿好像有些不爽，留下这句话就沉默下去。
两头受气的我一点脾气都没。
我只好看向佟彤手中的透明玻璃酒瓶。
用木塞密封的玻璃瓶中，还有半瓶液体。
“把这些破烂丢垃圾桶里，我车上等你。”佟彤收好瓶子，丢下一句话起身就上了车，而且还是驾驶位。
丢了垃圾，我坐上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小心翼翼地问：“你没喝酒吧？”
“废话少说！”她将瓶子塞给我，紧接着呵斥伴随兰德酷路泽的咆哮响起，我的后脑勺狠狠撞在椅背上，还没回过神来，车子就拐出了海边小路。
这速度，至少200码。
车子撞碎夜幕，驶进市区，直接在市局的大院里面停下。
“呼，总算回来了。”
她坐在驾驶位上，长长吁了口气，就好像从哪个险境平安归来一样。
我看着她，突然眉头猛跳。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探过身去，一把将驾驶位座椅的靠背拉到最低，然后顺势将她推倒。
而就在我趴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驾驶位的窗玻璃爆碎，滚热如烙铁的子弹划开我的肩膀，最后撞入副驾驶的门上。
“躺在这里别动！”我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叮嘱了她一句，然后缩回副驾驶，推门退了出去。
砰！
又是一声枪响，正中打开的副驾驶车门上。
我躲在车旁，庆幸刚才没有选择让佟彤立刻下车。
见到大厅里冲出来一群武装警察，我敲了敲车门，然后隐遁身形，离开了大院。
市局是以前的旧公社地址改造扩建，位于老城中心区，周围旧楼林立，刚才打出的那两颗狙击枪子弹，来源方向有着三栋小高层，想要在瞬间锁定枪手的位置，简直是非人之力。
但小灵儿不是人，小赤铃更不是人。
上一次在新城分局，我和佟彤就差点被狙击枪干掉。
幸亏那一次，枪手的目标不是我们。
而这一次，故技重施也就罢了，竟然直接冲着我们来！
不管你是上天入地，老子今天定将你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