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走进冼巍住的这个小区。
哪怕明知道那幅八大山人的山水竖轴，就在这里面。
去年冼村拆迁之后，冼巍搬进了他妻子父母留下的房子，建成已经超过五十年的准危房。
正是这样的居住环境，让他在“事发”后，获得了不少同情。
一个贪官，住这样的危房，怎么看都是表现过头，太不合常理的事情，“眼睛雪亮”的群众们自然不会被忽悠。
“假戏真做”，才是影帝的最高境界。
所以，如果抛开不可化解的敌对关系不谈，我还是非常佩服此人的。
腹黑一点想，我深度怀疑，他的妻儿，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我说的并不是玄之又玄的“报应”。
小红铃藏行黑暗之中，让我非常淡定。
所以，这一次我甚至没有动用小赤铃的力量，而是远远掉在那一明一暗两个身影背后。
都是江湖中的高手。
小红铃提醒我，最好不要和他们有冲突。
这俩人是我好不容易套路来的，怎么可能会去和他们冲突。
只要能给冼巍制造麻烦，我就是当一时孙子，也无所谓。
两个身影潜入了冼巍所住的一楼。
很快，就没了声响。
这……特么也太快了吧？
我一脸懵地看向小红铃所在的方向。
她飘然出现在我身旁，身上气息震荡，已然做好了随时出手地准备。
“陷入阵法了。”小红铃轻声说道，语气微凝，“什么都感受不到。”
“用小赤铃试试么？”我问。
“还是先等等。”小红铃摇头，“那俩人不简单，不至于在其中陷死。”
“那咱坐一边谈谈心？”我牵起她的玉手，卸下她紧绷的心神。
“这里未必安全。”见我真的拉着她坐一边去，她犹豫着没有坐下。
“那就不坐，站着说。”我完全认可她的判断，不过，有些事情，在进去之前，我必须了解清楚。
“你的伤怎么样了？”这并非我第一次这么问她。
虽然连笠面纱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清其表情，但是，我还握着她的手呢。
“好了。”她简洁地说。
“那颗珠子呢？”我手上微微用力，继续问道。
“在呢。”她的小手微颤，还试图缩回。
“丫头，你知道自己骗不了我的。”我语气微肃，但没有责怪的意思，“有人逼你？”
“不是。”她连忙否定。
“那就好。”这一次，她虽然紧张，但是并未说谎。
只要是自愿，至于她把摩尼宝珠送给了谁，我都不会过问。
说话间，屋内传出一声极轻微的动静，我心中一凛，却是知道一定是破阵了。
拉住正想挡在我身前的小红铃，不容置喙地说：“你在外面等着。”
“你生气了？”她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多了一分委屈。
“知道就好。”我却是笑道。
这丫头，太可爱了。
“你一个人去危险。”小红铃反过来抓住我的手，自是和我一样，不愿对方去冒险。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竖起大拇指。
说完，我话锋一转：“我不希望今晚再有人进去。”
“嗯，我知道了。”她只好点头。
今晚，还会有人来么？
在我看来，答案是否定的。
那些有心人，只怕都是在观望。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陡然加速的心跳，一步步朝院门走去。
小灵儿从解甲中冒了出来，坐在我的左肩上，罕见地一言不发。
“小灵儿，如果我到时候无法自控，就要靠你了。”我喃喃说道。
“知道。”她淡淡应了声。
我右手反握在背后的解甲刀柄上，左手则提着打神棍，黑木牌被我用绳系了，挂在胸前。
“解。”我走到院门前时，小灵儿抬起一根手指，点着面前的虚空，轻叱这么一字。
有无形涟漪扩散，然后，在不可见的光幕中，分出一条罅隙。
我的肉眼自然无从所见，这一切，凭借的仍然是小赤铃的力量。
进入阵中，小赤铃只能感受到周遭不过一米的范围。
“我们一进来，他就知道了。”小灵儿的声音，在我准备推开已经虚掩的屋门时，突然响起。
我恰好推开门，“看”到了横梗在地上的那具尸首。
“不是刚才那两人？”我心中疑惑，“难道我判断错了？”
“不，这不是实像。”小灵儿否定道。
“幻阵？”我眉头挑起。
“也不对。”小灵儿摇头，“很难跟你解释，绕开即可。”
我深以为然，现在更不是解释的时候。
我依言而行，走进了客厅。
客厅逼仄，没走两步，就站在了一个类似房间的门前。
推门一看，居然是书房。
我心中一动，马上四处搜寻起来，想要找到那幅八大山人的山水立轴。
既然不是幻境，就算此地有阵法护持，实景终究还是实景。
“走。”小灵儿的低喝声在我脑海中陡然炸开，我下意识地缩回正要去触碰书桌上地卷轴地手，立刻退了出去。
等到我在门前的地面上站定之后，抬头赫然发现，哪里有门！
“不要问，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见过。”小灵儿不用我开口，就已表态。
“哦。”我只好应道。
同时心中又多了一个疑惑：什么叫做我见过？
“其他人在哪里？”几步就到头的客厅里，除了我，再无他人。
她沉默了一会，说：“就在这里，但你看不到。”
“那怎么办？”身为扑街，我的脑洞不小，就算不懂，也觉得正常，因而只求解决之法。
“小赤铃再加上我的力量，应该可以让你看到。”小灵儿说，“但是，无论你待会见到了什么，都不能插手，无论是什么，包括我死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我想也不想就反对，“那么危险，还是别看了。”
“那里，就有你一直在找的，冼巍的最大秘密。”小灵儿清脆的声音忽然变得魅惑，“就算这样，你也不打算看？”
“看可以，但是，你必须跟我保证，一旦有危险，立刻退出。”我还是没办法压制住心中的渴望，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嘁，说得好像是我要看似的。”她的嗤笑声刚起，面前的景象，已然翻天覆地。
我终于知道，小灵儿刚才说的，我“见到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