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苏加德
“少爷，少爷，你不要走这么快！我快跟不上了。”尤菲看着在小巷疾步的卢恩忍不住出声，她虽然可以跟得上卢恩的步伐，可是卢恩的面色是颓废之中带着铁青，完全不像平常的他。这让尤菲十分担心，她想不通为什么赌了一局之后就变了个样子。自己的叔父也喜欢赌钱，输了之后也只是郁闷一下而已。
真是太讨厌了，为什么我和少爷完全不在同一个节奏？
“尤菲，我问你，我们应该去揭发他人的罪刑，去拯救那些陌生人吗？”卢恩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原状了。
“我没有听明白。”尤菲楞了一下。
“哎呀，小笨蛋！”卢恩默默捂脸，“你看，我们生活在多格对吧？可是那些居民就把我当做外来者，他们十分排外，丝毫没有把我们当成镇上的一份子。刚刚他们挤兑我们的那些言辞，你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我就在走出酒吧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我要去救那些镇民。”卢恩与尤菲对视，眼神中带这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是我的动机已经改变了，不是为了拯救而去救他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拯救他人。”
卢恩说完抓住了口袋里的五张卡片，今天并非没有收获，好歹还赚到了一点。别的不说，就凭一张史诗卡就足以抵得上一个星期来的工作。
但是我必须把这些卡片化为自己的力量才行。
卢恩暗暗定下了目标，他看向尤菲，眼眸中带着一丝火热。
“少爷？”尤菲还没反应过来，她只觉得卢恩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毛。
“我们现在还不算输，虽然这座小镇上没有人肯相信我们，但是还有一个方法有机会翻盘。”卢恩回忆起早上猫头鹰带来的书信，“神督山和海加尔学院的提名人已经来到这里了，他们应该不会作壁上观。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不对，应该一同进行。”
卢恩停了下来，将尤菲放下，他解下钥匙挂在尤菲的脖子上，“你现在回家，用电脑给索莉娅发一封紧急魔法通讯，务必要快。知道了吗？我现在去找那两位提名人，想办法揭露比格沃斯教的真面目。这不是为了拯救他人，而是为了拯救自己。”
卢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数字刻印。
“恩！”尤菲点点头，以前在哨站的时候，自己也是坚决服从上级的命令，因为自己不够灵光，做不到随机应变。每一个将军都不会喜欢自己手下有与队伍脱轨的士兵吧？
她只能坚信他人的判断。在哨站服从父亲的，现在父亲不在了，她就听少爷的。但是少爷不在了怎么办？尤菲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少爷怎么会不在呢？
尤菲赶紧摇摇头，将这个不正确的思想抛出脑外。可是越这么做，偏离这场航道的想法就越根深蒂固。
她就是会有这么一种感觉，我们以后，很难再见面了。
就像是那句话，说不出口的再见。尤菲看着卢恩远去的背影，鼻头没来由地一酸。
笨蛋，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哭呀…如果是卡特拉娜小姐的话，一定比自己做的更优秀吧…她看起来这么漂亮，又很聪明。不像自己，算账都会算错。
尤菲有时候都在想，要是自己像卡特拉娜一样厉害的话，少爷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而不是一口一个笨蛋。
在屠杀之夜，卡特拉娜的沉着冷静给了自己很深刻的印象。自己只能盲目地服从，相信她。她给了自己一张卡片，告诫自己要一心一意地待在少爷身边，折射出他的光辉。
还要在少爷开门的时候阻止他。
尤菲一句话都听不懂，她只觉得卡特拉娜小姐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她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族气息。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呢？
她的行为，应该是对少爷有利的对吧？只要对少爷有利，都是对的吧？
尤菲用力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花，不行，我要振作，不能当一个没有用的人。没有用的话，很可能就像今天一样，只能看着少爷远去的背影。
“中午好呀，小姑娘。”
巨大的恐惧在尤菲心里散播开来，尤菲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冰冷所刺激。她完全没有感知到任何人在靠近，而这一个声音像是凭空出现似的。
尤菲慌张地抬头，自己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玳瑁色的斗篷人。他的声音就像老旧的枯树枝在地上摩擦，让人心生惧意。
“你是…你是谁？”尤菲站起身来问道。
“哦，你居然不怕我，有意思。”斗篷人好奇地问，“小姑娘，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哭泣？”
“因为……”
“让我猜猜，因为你的小情郎离你远去了对不对？”斗篷人问道。
“不对，少爷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很重要的事情是指阻止比格沃斯教吗？”斗篷人走到尤菲身后问。
“是，啊，才不是呢，我不会告诉你的！”尤菲慌张地否认。
“连撒谎都不会掩饰吗？”斗篷人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你知道我是谁吗？”
尤菲使劲地摇头，都快赶上拨浪鼓了。
“我是比格沃斯教的创始人，赫尔库拉。”斗篷人说，“当然，你叫我克尔苏加德也可以。”
“赫尔库拉，克尔苏加德？”尤菲怔了一下，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么名字。与此同时，藏在尤菲上衣口袋的卡片微微发出了一丝震动，黑色的锁链从画上剥落，上面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数字。
“没听说过我吗？”斗篷人叹气了一声，“也就几千年，我的名字就已经被岁月所埋没了，真是可悲。”
尤菲皱起了眉头，她的脑袋开动起来了，之前的信息在她脑海里捋顺。等等，比格沃斯教的创始人是不是比格沃斯教的人？应该是吧。
这样的话，那不就是少爷的敌人吗？
尤菲快速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恶毒匕首，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斗篷人。
先想不如先做，思考并不是尤菲的强项。好在尤菲的每一门科目都是优秀，她的迅捷在同一期新生里都是前列的。
在毕业的寄语上，教官给她的评价是天生的暗杀者。
尤菲有这个信心，她的刀刃投掷出去的那一刻，就一定会命中目标！
清脆的响声崩裂了刀口，恶毒匕首在接触到冰霜的那一刻掉落下来。刀刃确实朝着既定的轨迹朝目标前进，但是有一层薄薄的冰花在斗篷人的左肩凝聚，阻挡下了投掷的匕首。冰花结成盾牌，随即又破碎开来。
“法师三星白纹法术，冰霜护甲。毕竟老了比较惜命。”斗篷人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了，幽蓝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眶处蠢蠢欲动。
尤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神秘人居然不是活人。
森森白骨的外表，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上面有着无数的暗金色刻印，好像无面者在上面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小姑娘，你对我有敌意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对你没有敌意。”斗篷人看着已经呆滞的尤菲说，“要听一个故事吗？”
“故事？”尤菲任然不敢接近眼前的斗篷人，她快速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个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小姑娘这么怕生就没有意思了。好吧不讲故事，我问你，你家少爷的本意是什么？”斗篷人问了一句，“阻止比格沃斯教的反动言论对吧？可是那个小男孩知道比格沃斯教的具体计划吗？他知道教徒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引发动乱吗？”
“不知道。”尤菲即使再怎么想极力否认也只能赞同他的观点。
“是的。无头苍蝇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对吧。我还是从一个熊猫人那里学来的新词语。”斗篷人竖起一个手指，一根白骨从袖口中伸出，“我可以阻止他们。”
尤菲感觉今天的信息量简直爆炸，她差一点忍不住欢呼起来。
“但是有条件。”斗篷人说，“你加入我的比格沃斯教，在比格沃斯教，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样，很划算吧。只要牺牲你一个人一年的时间，也仅仅是一年见不到你的少爷而已，就可以拯救这座小镇上七万蝼蚁。”
“会变成你这个样子吗？”尤菲问。
“不，你将是教内唯一的生灵。”斗篷人耐心地解释，看起来尤菲具有相当大的价值，“我可以给与你新的力量，我们甚至可以签订一个魔法契约，在造物主的见证下，违背者将承受烈火焚身的痛苦，永远的孤独。你意下如何，尤菲·李小姐。”
同意吗？
尤菲不知道，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正确。从他展现的魔法来看，碾压自己是一定的。那就相当于，无论怎么做，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吗？尤菲看向自己的左脚，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将自己的小腿以下的部分死死地冻在大理石地面上。
“没得选择了……”尤菲无奈地摇摇头，她的眼神渐渐暗淡无光，“少爷，我除了捣乱什么也不会呀……这一次，就让我成为你的盾牌吧……”
“我同意了。”
“很好，这大概是我苏醒以来最好的消息。”斗篷人伸出了白骨的手，一只黄白相间的猫咪从他的斗篷里钻出，静静地卧趴在尤菲的肩膀上。它的身体很小，就像刚刚出生的样子。
“它是？”
“一个魔法构造体。它并非活物，只是一个容器。算是我对老朋友的寄托吧。”斗篷人叹息道，“比格沃斯教成立在五十五年前，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教导大家如何体会爱。可是一个星期前‘那一位’苏醒了。而他的命令我又无法违背，只能改变初衷，将比格沃斯教变成灾难的使者。”
“你也不容易呀……”尤菲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
“不容易吗？也是，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大家都是艰难地活着，一点点探索前行的路。”斗篷人楞了一下，片刻之后马上回过神来，他慢悠悠地晃动着身子，朝小巷深处走去。
尤菲发现她左脚上的冰霜已经慢慢退去了，只留下一点点水渍。
“你应该叫我引路人了。虽然一个亡灵法师来教导一个盗贼有些奇怪，但是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的去了，不差我们一件，不是吗？”
“恩，我知道了。”尤菲心不在焉地点头。她踏着如铅的步伐，十分沉重。
“还在想你的小情郎吗？那个小伙子有什么好的。小丫头，悄悄和你说，我年轻时也是一个帅小伙，最起码比他帅！”
“才不会呢，少爷是最帅的。”尤菲眼眸中露出小老虎的凶悍。
“对嘛，把注意力转到我这边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们刚才说道哪里了？对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也流着上古传说的血？你的祖先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虽然是叛乱分子，但是千年前的悲剧实在太多了，我们数也数不过来，只能罢休。”斗篷人一路唠叨，看着尤菲又恢复了神游天外的表情，忍不住叹息道，“抱歉，毕竟老了，有一些唠叨。在这无尽的岁月里，话不多就会被逼疯。有些时候我都想自杀来了解这个永生的诅咒，它对我来说并不是赏赐而是负担。”
“悲剧吗？”
“算是吧，我们这些编号者被困在永生的梦魇里辗转千年，无法回头。”斗篷人抬头仰望天空，他们不知何时走回到了‘新黑铁酒吧’。这里的天空有一道阳光照射而下，带来些许的暖意。
“很温暖呀。”尤菲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笑容，她的嘴角露出一个弧度，卷起了甜甜的酒窝。
“对，这就是生命的美好。没有欲望的永生，根本不能称为活着。”斗篷人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问道，“说了那么多，介不介意讲讲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尤菲低下脑袋，笑容也随之不见，“很短的故事。从前，有一个戴面具的小女孩…小笨蛋很喜欢吃东西，然后就被一个恶作剧的小男孩骗回家了。正好双方家里的长辈认识，他们就默许了这种行为。再后来，小笨蛋就去修行了，小男孩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双方虽然很少见面，但是小笨蛋心里一直挂念着他。”
“是吗？没想到这一次但是我来棒打鸳鸯了。”斗篷人说，“好吧，‘青梅竹马总是没有相对应的美好结局’这个诅咒由我来破解！”
“怎么做？”
“这里是四十金币，足矣买一些不错的素材了。你有什么拿手的招牌菜吗？”
“我…我会吃。”尤菲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这一次就连斗篷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沉默了一下，又拿出了一个羊皮袋放在尤菲手心，沉甸甸的金币让尤菲拿捏不住。
“再给你四十金币，你去酒吧里给奈…牧羊人，让他给你半只烤全羊，两只白松茸面包，一份蛤蜊肉桂汤，一盘开心果和一份蔬菜沙拉。美味风蛇听过吗？没有？好吧，美味风蛇具有很强的娱乐性，不过在小两口调情的时刻不太合适。再来一份甜点好了，黑森林的美味巧克力蛋糕也不错。”斗篷人缓了缓问道，“会喝酒吗？”
“我酒量一般，少爷的酒量很好。”
“酒精是不错的促进剂，它可以让双方拉近距离，且没有隔阂地交谈。再加上你们是青梅竹马，条件就更有利了。再从牧羊人那里拿一份高年份的波尔多，抱克尔苏加德的名号，赊账。”
“克…什么？”
“是克尔苏加德。好吧小姑娘，你的记忆力也得训练一番。”斗篷人扫视了一眼尤菲，“身体太过于青涩，几千年来，联盟在丰胸这一方面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不过也没有关系。所谓机遇就是挑战。”斗篷人伸出白骨的手指从尤菲的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丝，小姑娘一阵叫疼，“去吧，给他准备一份难忘的，也是最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