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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过了寿儿,祁墨和纪贵妃一行人出了桐花宫。

祁墨心里一直记挂着戚怀古给寿儿把脉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古怪神情,所以出了桐花宫,便辞别了纪贵妃,直接出了皇宫。

宫门外,车驾早已经套好了,戚怀古随着祁墨登上了马车,放下了红漆竹帘,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之后,祁墨看向戚怀古,直截了当地问:“戚先生,你在桐花宫给她把脉的时候,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戚怀古点点头,此时他脸上的神情是少有的严肃,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应该说是很不对劲。”

祁墨蹙了下眉,眸光沉沉地看着戚怀古,道:“什么意思?她莫非真的病了?”

戚怀古沉吟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不是生病。”

他直视着祁墨的眼睛,一字字沉声道:“她是中了毒。”

祁墨的眸光猛地一震,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戚怀古,声音简直已冒着阴森寒气。

戚怀古不避不让地对上祁墨的眼睛,缓缓说道:“不会错的。五公主那样时有时无的脉象,我平生仅见过一次,但是绝不会忘。她是中了毒,一种叫浮梦散的毒。”

“浮梦散?”

“对。这浮梦散乃是医书中记载的一种奇毒。取自“浮生若梦”之意,无色无味,并不是烈性□□,但是中毒者会渐渐变得神智不清、食不下咽,久而久之,整个人便会形销骨立,痴若木偶。”

祁墨眸光一冷,问:“她中毒多久了?有解药吗?”

戚怀古道:“怪就怪在这里。观脉象看,五公主应该是幼时中的毒,如今她体内的毒素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余毒经久沉积,很难根除。”

“幼时?!”祁墨眼底露出几分震惊,“何人会丧心病狂到给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

戚怀古道:“浮梦散侵蚀的是人的神经,虽不是烈性□□,但若是孩童服下的话,极有可能当场致死。若我推断无误的话,下毒之人应该针对的并不是五公主。五公主应该是受了牵连,误食了一些浮梦散,剂量不会太大……”

戚怀古说着,眸光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看向祁墨。

“殿下!如果五公主真是幼时中毒的话,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何她的心智会如孩童一般!”

祁墨转瞬间也明白过来,心中一刺,冷冷道:“你是说,她之所以心智受损是因为中了毒,并不是高烧烧坏了脑子?”

戚怀古颔首,沉声道:“极有可能。”

听了戚怀古的一番话,祁墨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眸光一片冰寒,车厢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凝滞感。

戚怀古默然半晌,轻声道:“如今看来,燕国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殿下,你当真要娶五公主?”

祁墨看了一眼戚怀古,深邃的凤眸中有决然的亮光一掠而过,随後又恢复成天高云淡。

他极浅地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慵软地靠着身后的软榻,在马车的悠悠晃荡中缓缓阖上了眼。

****

夜晚,桐花宫。

寿儿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的小方桌上摆着一个白玉棋盘,她自己在跟自己下棋,只是神情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看向西窗的方向。

西边窗檐角下垂着一只定风铃,奇怪的是外面明明刮着风,可风铃却没有发出丁点儿声响,安安静静地悬在那里。

“叮叮——”

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风铃忽然发出霎是好听的清响。

寿儿湖水似的眸子顿时一亮,立刻抬头看去。

雕花西窗外,纪子筝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站在外面,他一手撑着窗沿,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眸隐隐含笑,衬着他皎洁如玉的脸庞,英俊得简直不像话。

“小公主,今夜月色动人,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邀你一同赏月?”

寿儿把手中的棋子随手一扔,开心地跳下榻去,连鞋都不穿就朝他扑过去:“子筝~!”

小少女的声音好听极了,犹如黄莺娇啼,无比清脆。

“哎哎!地上这么凉,怎么不穿鞋……”

纪子筝连忙伸手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抱了起来坐在窗沿上,寿儿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嘴角开心地翘起来。

纪子筝满眼的笑意,他扶着她在窗沿上坐稳之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又亲了一下她亮晶晶的眼睛,最后在她花瓣似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他顶了顶她的额头,嗓音低沉含笑地问:“我的小公主刚才在做什么?在下棋?”

寿儿摇了摇头,软糯的嗓音听起来很是开心:“我在等你!”

纪子筝笑起来,“这么好?真让我受宠若惊。”

他看了一眼寿儿光着的脚,嘱咐她:“你坐稳了啊。”

寿儿点点头。

纪子筝松开扶住她肩膀的手,轻车熟路地撑着窗沿翻身进了屋,然后将她从窗沿上抱了下来,顺手掩上了窗户。

他抱着寿儿走到房间内的软榻边,将她放了下来,从柜子里拿出绒毯来给她盖上。

“你身子才刚刚好一点,别着了凉,知道吗?”

寿儿笑眯眯地看着他,点点头。

纪子筝见她乖巧的小模样,心里越发喜欢,捏了下她软软的脸蛋,然后挨着她坐下。

“用过晚膳了么?”

寿儿点点头:“嗯嗯!”

“药呢?吃了么?”

“也吃过啦!”

“真乖。”纪子筝唇角轻扬,将她的小手牵过来,握在手里把玩着,语声隐隐带了一丝微妙的慵软,“跟我说说,今天你做了些什么?”

寿儿歪着头想了想,语速徐缓地说:“我早上起床之后用了早膳、喝了药,然后去柴房跟小兔子玩了一会儿,后来华姨来找我,让我回房间睡午觉,然后……”

寿儿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纪子筝,道:“……然后外面来了好多人。”

纪子筝低着头,手里揉捏着她白玉般的指头,不动声色地问:“来了哪些人?”

寿儿道:“有贵妃娘娘、戚先生……还有,祁墨。”

纪子筝眸光微动,状似不经意地‘嗯’了一声,问:“他们来做什么?”

寿儿悄悄看他,见他没有不高兴的迹象,于是放了心,语气也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贵妃娘娘说,因为我生病了,所以祁墨让戚先生来给我看病呢!”

纪子筝不悦地抿了抿唇,他微垂了眸,遮住了眼底复杂深暗的情绪。

“对了,戚先生还给了我这个!”

寿儿将戚怀古给她的白玉瓷瓶找了出来,递到纪子筝眼皮底下,“子筝你看。”

纪子筝挑了下眉,从她手中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

寿儿很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纪子筝拔了瓶塞,从瓶子里倒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低头轻嗅了一下,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寿儿眼睛亮了一下,道:“啊,我想起来了……戚先生说这是安神药。”

“安神药?”纪子筝沉吟片刻,看着寿儿问道:“寿儿,这个戚先生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寿儿摇摇头。

纪子筝想了想,又问:“那他还说了些什么?你记得吗?”

寿儿努力回想着白天的对话,将还有印象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纪子筝。

纪子筝听完,沉默片刻,对她道:“这个瓶子暂时放我这儿保管,行不行?”

“好的!”寿儿一点没有犹豫,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信赖。

纪子筝笑了笑,伸手揉了下她柔软的发丝,柔声问道:“那后来呢?他们走了之后,你做了些什么?”

寿儿看着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后来我就一直在等你呀。”

纪子筝心头突的一热,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她,与她干净坦然的眼神一碰,他心头那口热烫更甚。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黯了黯,声音低了几分:“寿儿,你怎么不问我昨晚为什么没来?”

寿儿怔了一下,嗓音软软地道:“子筝每天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我知道的。华姨也说过,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总是来陪我……”

她的眼里有失落一闪而逝,但是很快就又笑起来,笑容干净温暖。

“没关系,子筝忙完之后再来看我就好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纪子筝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话,登时愣住了,内心涌起一阵酸涩令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说得没错,他这段日子的确忙得分|身乏术、几欲窒息。他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血海深仇,注定了他的一生不止是为自己而活,注定要比常人承受百倍千倍的艰辛磨砺。

他的世界里有家国天下、有苍生百姓。

她的世界却只有这小小的桐花宫,只有他和华容。

可是,她居然笑着对他说。

“没关系,我知道子筝很忙,不能总是来陪我。”

“你忙完之后再来看我就好。”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纪子筝看着寿儿诚挚温暖的眼神,心口好像裂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刺骨的冷风呼啸着窜进来,又仿似堵满了,满满的扭曲的痛苦。

“寿儿。”一开口,纪子筝才发现自己此时的嗓音有多么艰涩,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喉头上下滚动。

寿儿疑惑地看着他,湖泊似的眸子干净澄澈。

纪子筝闭了闭眼,将人紧紧搂进怀里,深吸了口气,压下嗓子里的那股酸涩,才缓缓的说:“寿儿,你再等等我,很快,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

寿儿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她想抬头看看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在她的耳边低低的、有些急促地说着。

寿儿不再动了,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嗓音软软地笑着说。

“好啊!”

她乖巧地窝在他的心口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只要是你说的,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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