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面的第一个哨卡问他们要去哪里,何营长看一下杨星辰的脸色,直接就说去西安。哨兵一愣,也不敢发问。等到了第二个哨卡,哨兵直接叫何营长说军部有电话。何营长带着杨星辰拿起电话就直说这是奉了军委会的命令,要先行进驻西安城。对方也懵了,军委会那就是中国的最高指挥机关,谁敢说这个命令不妥。
等到了最后一个哨卡,哨兵说南线司令部要求何营长接电话,拿起来之后就问你是从哪里接到的这个命令,说不清楚就不准再动,否则按叛军处理,直接大炮轰掉。
何营长急了,要杨星辰和对方说清楚。杨星辰接过电话直接就说十七路军已经和中央谈妥了,去南方。军委会要求我们带领重枪营立即进驻西安,十万火急。对方问是谁下的命令,杨星辰直接说是委座。
杨星辰之所以敢假传圣旨,就是为了迷惑下面这些人。因为老江的特点就是常常会不经过下面的指挥机关而是自己直接向部队下命令,有时候部队已经运动了好几个省了,指挥部竟然都不知道。这一点杨星辰不仅在中央军校听过一些老师抱怨,还在红军中听过不少笑话段子。
针对老江的这个特点,杨星辰设计了这么一个偷天陷阱。要的就是首先你敢不敢查,不论你敢不敢查但你一定不敢先拿大炮轰。另外就是你查起来费劲,底下的部队对军委会也好、侍从室也好,都有一些迷信。他们有疑问首先就是说服自己相信上级总会是有道理的,其次才会想到查证。
可是想查证军委会或者侍从室岂是容易的事,对方理不理你还不一定呢。就是对方很耐心,你说的荒唐事对方能不能相信又是另一回事。总之,杨星辰这样干确实是在冒险,但这个险并不像初听起来那么大。说穿了杨星辰就是钻人的习惯思维中的误区。
现在终于从中央军的前线一带脱离出来了。但杨星辰知道,现在才是更危险的时候到了。打着最高层的旗子骗中央军容易,可是想骗十七路军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这浩浩荡荡几十辆卡车的大车队,要想安然通过汉中、宝鸡到西安,听起来简直就像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好像绝不可能。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继续骗。
可是也不是那么好骗的。首先杨星辰没有电台,当时红军师一级(还不是每个师)才会有电台。没电台就玩不出什么大花样。其次杨星辰再也没法说自己是中央军派驻十七路军的宪兵,这一点糊弄不过十七路军,因为那些宪兵活着的现在还关在俘虏营。
汉中这边都知道杨星辰他们是十七路军教导营的,杨星辰也有这方面的介绍信。但这一点经不起查,只要事情捅到杨虎成那里,杨星辰他们马上就会露馅。
教导营是来检查和督战的,杨星辰只能围绕这个来设计“骗点”。
“骗点”针对的就是张杨两军的互不信任和互相保密。张雪良临走的时候,给杨虎成留下了一张手令,说他不在期间由杨主任来指挥东北军。实际上这就是一种客气,因为杨虎成是主人,东北军是客人。没有杨虎成支持,东北军根本在陕西呆不住。
杨虎成也没拿这个手令当回事。他知道东北军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听他的,而且确实这不是张雪良的真意,张雪良同时还给于雪中下了一个同样的手令,他不在期间由于领导东北军。
现在张雪良在南京被交付军法审判,暂时不可能回来,所以跟中央军是打是和,东北军和西北军之间吵成一团,甚至有打成一团的趋势。所以两军之间互不信任、互相保密是肯定的,这一点杨星辰不用太多情报就能猜得到。
在这种情况下,杨虎成有什么机密的打算,派他身边的教导营来执行,非常合乎情理。关键汉中离西安好几百里地,不管是打长途电话,还是发电报,事实上都不可能保密。杨星辰反复思量,这个险值得冒。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不可能一路打回去,尤其还是连普通战斗力都没有的纯重装备。这一点大家应该也能理解吧,谁听说过单纯靠重机枪打仗的?
杨星辰领着已经换成十七路军军装的几个队员来到汉中的前线司令部,直接找前敌司令黄劲哉。杨星辰听说过这个黄劲哉可不是个普通人,那是名声在外的杨虎成手下一大虎将。这个人不仅打仗猛,而且文武全才,有相当的行政能力。杨星辰心说,骗的就是你这样文武全才的。你要是个莽夫,我就使不上劲了。
杨星辰上来就要求黄劲哉肃退左右,说我有机密要事向司令报告。黄劲哉岂能被这种小伎俩骗倒,直接说我左右皆是心腹之人,有事就直说。杨星辰淡淡一笑,这是杨总亲自交代的,必须向司令一个人说。
左右退下后就剩黄杨二人,杨星辰说我们教导营名义上是来前沿检查和督战的,实际上我们负有杨总直接交办的特殊任务。杨总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和中央谈和,答应中央的甲案去南方。我们来汉中就是接应中央军的重枪营进驻西安,为最后彻底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底定局势。此事非常紧急,为了不让东北军有所察觉,必须非常小心的进行。请您立即为重枪营换上咱们十七路军的军装,以免路上泄露风声。
杨星辰上来就要求黄劲哉帮忙,这就是让他没有时间怀疑自己的身份。哪有这么胆大的骗子?实际上他不知道黄劲哉作为杨虎成的心腹,此时已经起了反叛之心。他非常不满意杨虎成抓江结時,还跟中央对抗。黄劲哉是一个坚决主张抗日的热血将领,他压根就不愿跟不抵抗将军张雪良搅在一起。受他的态度影响,南线的形势就不像东线那么紧张。实际上就是杨星辰不来,黄劲哉都准备跟中央军和平了。
黄劲哉觉得还是应该跟总指挥联系确认一下,杨星辰坚决反对。理由很简单,电话中绝不能说这个事,您以为东北军会不窃听咱们的通话?他们正想探听咱们到底想怎么干呢。那电报就更不能了,两军前段时间为表示联合抗日,早就把密码合在一起了,那还打个屁的密电?
黄劲哉心中可以说并不打鼓。一是想不到总指挥早就想甩开东北军自己干,说明总指挥英明啊!亏得我担了半天心。二是这么个重枪营去西安能干什么?没听说过就扛着重机枪打仗的。难道凭这些重机枪攻城还是刺杀?它们能管什么用?
黄劲哉一想到这个,就激动了。看来我率先跟中央言和,我做得没错啊!好吧,我马上给你们换装,卡车也全部检修、加满油,再带足了油桶,保证你们顺顺利利的到达西安。你告诉总指挥,要是东北军不同意,只要他像当年那样,死守住西安城,我马上回师去救援。现在东北军群龙无首,不怕他们人多。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杨星辰出了司令部,后背全都是汗。说实话这是这次大冒险中最险的一环,只要黄劲哉稍微脑子简单一点,自己一被扣下,立即全体露馅。这也就是中国的科技落后,要是像德国英国那样,保密电话有的是,你杨星辰说什么也不管用。当然黄劲哉一直在外带兵也是一个因素,要是长期呆在杨虎成的司令部,就是不认识杨星辰,也不可能不认识教导营的人。
这一下子就如同跑出了河西走廊,从汉中到宝鸡一路绿灯,只用了两天。在宝鸡休整了一天,不是杨星辰不急,一是那时候的卡车太差,不随时保养不行;二是杨星辰要好好考虑接下来怎么走。
从宝鸡直接向北,不是不行但距离红军部队有点远。万一十七路军发现情况不对,派出部队拦截就麻烦了。别看重机枪、迫击炮很威风,可是真来一支普通步兵,不用多一个连大概就把他们收拾了。
红军大部队现在在三原一带展开大概有一百多里不到二百里,可是去三原最合理的路线是先到西安。那可不行,到了西安还怎么走,肯定给扣下了。
西安不能去,又不能过早扭头向北,留给十七路军的反应时间越短越好,怎么办?杨星辰拿着地图量来量去,找到了最合理的路线。
第二天,车队出了宝鸡,一路向东。到了普集镇也就是乾县的南邻武功县的时候,杨星辰命令车队向北。在宝鸡的时候早已安排停当,几乎每辆车都有一到两个队员跟车。机头大开的盒子枪放在膝盖上,不用说话司机就不敢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