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尚,一个少女,怎么想都觉得不该出现在一起的两人,就这么轻松自在地聊着花,聊着佛。
“对了,你这两天去哪里玩了?”少女问道。
“啊?今天啊?我去和一个朋友打鸟了,一打一个准。”说罢,他看了一眼周围,拿出了藏在胸口的紫天雷。
“咦?”一声惊疑,白小杜缓缓抚摸过这弹弓的表面,一丝温润之感传入手心。
看着这精致的紫天雷,白小杜有些惊讶,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有的。她若有所思,联想到今日慈林中闹的沸沸扬扬的一线天,又是抬头看了眼前之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点破当中的秘密。
此时的承心就像一个守财奴在展示自己的珍藏,一脸奸笑。小心翼翼把它放回怀里,还特别嘱咐她千万别告诉师兄。白小杜觉得好生有趣,左手轻捂嘴角,呵呵地笑个不停。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静谧的氛围。承心端坐床头,身前平铺着芙芜经。星光照在七星纳灵图中,纸张仿佛变得会呼吸了,只是呼吸的是星辉。图中原本暗淡的线条渐渐清晰,再变得闪亮,仿佛是鲜活了过来。
原来这芙芜经需要星光滋养,他忽然想到很多。为什么师傅将这本经书给他,只让自己好好修炼,其它一句未提?佛家讲究缘分,看到这书本就是一种机缘,想修炼也要看来要自己是否缘到。
心神沉入书中,一丝丝玄妙的气息钻入承心的双眼,一种熟悉的眩晕之感再次袭来。手中那串佛珠闪着电光,顺着手臂游了上去,仿佛是沙漠中难得的清泉,不停地带给承心的脑海一丝清明。
此时,他的心神沉浸在一片夜空之中,只是这片夜空与数日之前已有了明显的不同,黑暗有些微微的躁动,有一种新生的力量在当中孕育,一种无声的波动在荡漾,此起彼伏。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在被那道稍纵即逝的流星牵引。若仔细观察这颗流星划过的轨迹,你就会发现它就是七星纳灵图中的某一条线条。此时的承心已经可以十分轻易地在这片夜空中划出这一条线,他正在努力划出第二条,或者是第二个点。
眩晕之感愈发的明显,承心的额头密布着一层细小的汗珠,手中的那串佛珠在黑夜中更加闪耀,像一个**在不停旋转。此时的七星纳灵图已经逐渐变得暗淡,只剩下寥寥数条细线。忽然,承心紧锁的眉头瞬间放松,嘴角扬起微微的笑容。成功了!在他意识的那片夜空中,又出现了一条灵动的闪光,这片夜色又被点亮了一丝。虽然这里还是被无尽的黑暗占领,但此时却已经有了点点生机。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忽然,黑夜中一道闪电划过,随后一道惊雷在头顶响起。承心一阵毛骨悚然,仿佛这雷电是像自己劈来。
承心也不知为何自己的意识一旦沉入修炼就变成一片黑暗,他隐隐猜测这应该是修士经纳灵,破道骨,达到觉解时候方才能拥有的神觉。只是自己境界未到,所以没有普通修士的神觉那般往往恢弘正气。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总有一日,这里不会像这般一片寂寥,它将会变得无比绚烂。每每想到此处,心中又充满了斗志,眼前的痛楚也就不那么难熬。
星光一边不停地洒下,一边又转化成那股难名的气息进入承心身体。也许是刚刚又修成一道闪光的缘故,承心脑海中的眩晕稍稍退了一些。可是还没等他庆幸多久,背后忽然又传来了强烈的撕裂之感,仿佛要将后背的筋骨全部扒出来。肉体上的剧烈疼痛几乎让他无力再继续端坐,但是师傅曾经说过,自己体内没有灵道,当引灵元入体,身体会被动地开辟灵道,而这一过程需要自己细心体会。
在他的背后,灵穴在缓缓旋转,天地间灵元慢慢入体,七条灵道像七条蜷曲的蚯蚓在耸动身体。此时,这七条灵道周围又生出丝丝如根须般的细小灵道,这一神奇而又痛苦的过程就这样在喜悦和煎熬中持续。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的疼痛之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酥麻的感觉,原本如小刀般的灵元变成了鱼儿在享受溪水的怀抱。这次的纳灵,承心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修炼的过程,再不会像最初那样无力地晕倒。
合上芙芜经,他细细体味身体内部的变化,灵穴数量并没有发生改变,灵道已有了蛛网的雏形,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是那些被灵穴吸纳的灵元却犹如石沉大海,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从体内渗透出另一种极为细微的灵元。难道这就是异道徒的本质?吞噬天地灵元,成就自身的强大。想到此处,承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恐怕自己真的就是世人口诛笔伐的异道徒了。
每次纳灵完,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睡意全无,躺在床上变得格外清醒,他便起来抄起了定安经。随意翻开一页,里面摘录的是千年前一位大士所著一篇心经:观心空王,玄妙难测。无形无相,有大神力。能灭千灾,成就万德。体性虽空,能施法则……承心对其上所书颇有共鸣,此时的心无比安静,提笔既抄,洋洋洒洒,写了数页,这一晚收获颇丰。
一声鸡啼打破这个静谧的小村子,蒙蒙亮的天空下逐渐出现了背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的人。承心放下手中的笔,打了井水冲了把脸,就准备去找张小康。刚出寺门,就碰到迎面走来的萧竹义。
“兄弟,你这一大早上我这来,是来给我送吃的吗?”承心打了个哈哈。
“承心,我有要事和你商量,咱们进去说。”萧竹义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外。再一看他面容,显然昨夜睡得并不是太好,眼中有些血丝。而能让他这样的乐天派都忧心的事情,看来必定是碰上了麻烦。
二人虽刚刚结交为兄弟,但彼此的信任却超过了时间的局限,或许在萧竹义心中,承心甚至比族中又血缘关系的那些人更值得自己信任,甚至有些深信不疑。
“林少爷的那新娘是不是你劫的?”萧竹义刚一坐下,便问了这么个敏感的问题。
承心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上次不是也和你承认了,那张小姐的弟弟百般求我,我也不愿她走进那个火坑,便在那天晚上和她弟弟去抢亲了。”
“你可知那林家为何要娶这张小姐?”萧竹义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那林少爷被张小姐美貌迷住,不就是所谓的色迷心窍吗?”被他这么一问,承心对自己的回答也变得不太确信,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其它隐情?
“那林家摆了这么大的排场,甚至答应把这里金玉的生意分出一部分,你们劫了人,他们马上许诺白银百两救人,你难道不觉得林家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萧竹义反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承心也是清醒了过来,这当中的确是不那么简单,可是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呢?还不等他发问,萧竹义便给出了答案。
“商人永远重利,他们娶张小姐的真正原因是要将她献祭给古灵地,只要林家完成这一切,他们将得到我们萧家一个内门执事的名额。对于林家来说,这可是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萧竹义说出了这件事情的重点。
将张小姐献祭给古灵地,萧家怎么会给个内门执事?难道二者间有联系?萧竹义背后那个老者干掉的那个血灵子就是血灵地之人,可是看他模样好像并不知情。难道……
承心聪慧过人,很多事情一点便通,再联想到萧竹义此时的状态,他更加确信自己心中那个想法,这是萧家内部有人设的一个局。“你现在想怎么办?”他问道。
萧竹义在族中的地位肯定不低,到慈林这种穷乡僻壤来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有人想告诉萧竹义族中有了变故,有一股势力为获取更大的利益暗中与古灵地来往密切。而值得他们承受与古灵地这样的势力做交易的风险,或许就是萧家的那个位置了。此事事关重大。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异道徒这个特殊的群体的力量十分巨大,承心微微有些了解为何会七界给他们这样的舆论。
“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这是个局,我可不喜欢被人当成破局的棋子,我要回去。他们如果忘记我是姓萧,如果忘记我们萧家最擅长的是什么,那他们就要给自己的无知和狂妄付出代价。”萧竹义在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笑容,这一反常态的表情反倒让承心觉得微微的寒冷,这也许就是大族子弟与同龄普通人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