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贵客,我家小姐说了:她想找一位文才出众的贵客以求托付。故此众位缴纳百两白银之后,可将诗词写于纸上,再又奴家递给小姐,而最好的那位便是入幕之宾!”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议论纷纷,文采好的自觉幸运,粗鄙的汉子则大失所望,但却对百两的资格费却少有人在意。能到这里的不是财大气粗的,便是故作视金钱为粪土的所谓清高之士。
秦志简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过来。比斗诗文想必是这苏彤姑娘的主意,而这百两的资格费却是这花重楼的手段了。这里如此多的人,此招可比价高者得的手段赚的更多啊。
“这百两银子大爷我却并不在意,只是这文墨可就为难老子了!文才好又不能当饭吃,这苏姑娘想的是甚主意!依照我看,还是价高者得才是正理。何必弄这一出!”富姓盐商有些不满地叫嚣道。
下面一些不通文墨的粗鄙汉子也旋即随声附和。
“这是哪里来的商贾?张口闭口银子的。”唐钱向宋自清问道。
“据说是从江淮来的盐商,说是看上了青海的一处盐井,想必是经商路过这里。看他这样子,带得钱财倒是不少。”宋自清看了一眼唐钱,会意地介绍道。
“回头找个地方,做了他!不过,他手里的银子要想办法拿到。”唐钱随口便嘱咐了一声,这个富姓盐商的生死似乎已然定下。显然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叫人干了。
“门主说的是。上好的银子怎能落在粪坑里。还想觊觎苏彤姑娘,真是不知死活!”宋自清阴阴一笑,心底也大抵有了计较。
迎儿被这富姓盐商一闹,有些不满的皱了皱头。
“诸位!”赵老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再次出言道:“诸位不必担心。这诗文本人来做更好,如果做不来叫别人代笔也是可以的。只是这资格费却是不能少的!”
“如此甚好!”
赵老板微微一示意,便有人拿来了许多纸币。
秦志简身边的酒保也给他拿了一张,但他却只顾吃酒,没有任何写的意思。他对这苏小姐,可没有什么兴趣。
“公子不妨写一写。想必公子还不知道吧,其实我花重楼的百花醉要属五十年分的,而这却只有在苏姑娘的闺阁中方得吃着。”这酒保也是精灵,知道秦志简对酒比美色更有兴趣,便出言道。
秦志简闻言一动,也不答话,只是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就写了一句诗。
“这诗词之事,还是劳烦宋先生了。”唐钱拱了拱手对这宋自清道。他身为唐门门主,比起其他的江湖汉子,虽然文雅不少,但毕竟还是江湖草莽,此等文事定然是要劳烦宋自清的。
“此事简单。”宋自清拿起笔便在纸上写了一首词。心底却有些疑惑,这苏彤是何意思,难道不知自己以前是状元吗?心底却自觉在这没有人的诗词能胜过自己,若是这些人都能胜过自己,那他的状元也太廉价了!
过了一些时辰,手上来的诗词稿足足有数百份。每人一百两,加起来还真不是小数目啊!
“众贵客稍待,待奴家呈给小姐阅览,稍后公布结果。”
迎儿告了一声罪,便拿着这诗稿,向后园走了过去。
花重楼后院,温香小榭。
“小姐,众人的诗词都在这里了。”迎儿对着旁边的一位美貌女子道。
小姐真的好漂亮!虽然迎儿与自家的小姐朝夕相处,但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在她想来,若他是男子也定然会为她神魂颠倒的。但旋即又像想到了什么,神色陡然一暗。
流落风尘,今日说不得被迫让人梳拢了!迎儿心底微微一叹,既为小姐也为自己。她是一个*女的小婢,更为的卑贱。
只见这女子云发雪肤,红唇贝齿,身形丰满,身着一身淡红的衣裙,七分艳丽中带着三分的淡雅,低头看诗词时流露出修长的脖颈,让人目眩神迷。
苏彤快速的翻看着手中的诗稿,眉头紧皱,往往偶尔看了一眼,便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小姐,这些诗词写的都不甚好?”迎儿拿起地上的一个纸团,摊开看了看出言问道。她虽对于诗词不精通,但跟着小姐也识得了一些字,她觉得这字写很好,至少比她那歪歪扭扭的字要好多了。
“有甚好的。这些人平时自诩为风流名士。但看其诗词不是淫词艳曲,便是故作愁情,或者落了前人的窠臼。更有一些不通文墨的,写些狗屁不通的来凑数。这些人,我苏彤岂是能托付的!”苏彤有些愤愤地道。
她本是官宦子弟,无奈流落风尘,但是本性高傲,只想着找一稳当人托付终身,带自己逃出这个牢笼。但不成想却被唐钱给看上了。
这唐钱不但是个糟老头子,而且人品低劣。但他是这唐门的门主,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以前她的年岁还小,这唐钱逼迫的也不急。但如今她却年满十八了,确是再也躲不过去。便想出这招斗文的事来。本来只是托词。但这唐钱却硬是叫这花重楼的赵老板安排了下来逼迫她。一想到自己怕是难以躲过此劫了,苏彤不免心有戚戚。
“大不了到时候悬梁自去了。也定不能让唐钱得逞!”苏彤再次翻看起了手中的词稿,翻看尽了,终得选出了两篇尚好的诗词来,但一时之间却拿不定哪个更好。
“小姐,这两篇诗词想来是不错的吧。”
“这两篇诗词构思新颖,文采跃然纸上,写这两首词的确有文才。”
迎儿上前一看,只见得上面写了两首词,一首是武陵春,一首是诉衷情:
武陵春:惆怅东栏花似雪,雪尽落阳红。逐去东波势难逢,月外几山重?斜过堂前轻渡燕,此景应堪同。夜至朱楼细雨朦,目不动,俯雕甍。
诉衷情:疏窗窈窕一横梅,柔蓝草浸陂。随风柳絮花飞,新燕筑巢胚。红紫对,秀轻堆,掩柴扉。趁了春好,东冈青处,问酒持杯。
迎儿问道:“小姐奴家只看这字写得甚好,一个写得清雅文气,一个写得潇洒恣意。但却不知这词好在那里?”
苏彤微微一笑:“迎儿你看的倒是不错。这清雅文气的有几分我朝蔡太师的风范,想必是一个文人士子而作。这写得潇洒恣意的法承二王,但笔力却更为的雄健有力,丝毫没有文弱之气,隐隐有一家风范,却不知是何人所做的”
迎儿咯咯一笑:“那想必这潇洒恣意的字更好一些了。”
苏彤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否定:“这武陵春写得情深意切,含蓄凄婉,诉衷情写得生机勃发,逍遥乐观,具是情景相容,文词妥帖的佳作,确不知哪个更好了。这宋自清与秦志简是何人?迎儿你可知晓?”苏彤看了看上面的落款,向迎儿问道。
“这宋自清奴家倒是知道。他是唐门主身边的一个书生,看上去唐门主身边的一位书生。这秦志简是何人,奴家倒是不知。”
“唐钱身边的人。”苏彤略一思忖,把那首写着诉衷情的诗稿递给了迎儿。
“就选这个秦志简吧。”
虽然知晓今日绝难逃出唐钱的魔爪,但苏彤却不会主动却选择唐钱的。再说,词作来看她也是更为倾向选择秦志简的,除了字的原因外,她也觉得宋自清的词还有着前人的痕迹在,虽然写出了新意,但毕竟还有着法古的成分,比起秦志简的词还是逊色一分的。
迎儿闻声拿着诗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