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文物有假,但请问怎么解释钱王蝉预知未来的真实性?那些先于事故发生的路况消息总是造不得假的吧?”发问的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记者。
不料胡主任看到他,脸色一变,突然抢先说话:“先知派果然无孔不入,新闻单位也有了先知派的信徒了嘛。”
副部长闻言也大吃一惊,显然这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立刻招手叫来了旁边的工作人员,问清了记者的来历,同时将电话拨了出去,然后将手机交给了身边的胡主任。
胡主任说了几句话,然后朝台下使了个眼色,两名身着浅蓝色衬衫的工作人员便一左一右走到了那名记者身边,欲将他请出会场。
那名发言的记者大声说:“你们什么意思?不让人说话吗?”
副部长神态自若地说:“我们今天请的都是各报的记者,我刚才已经问了,你们单位并没有你这个人。”
“什么?”记者脸涨得通红:“我在网站工作也有三年了,你堂堂一个省委宣传部的领导,怎么如此官僚主义?”
副部长说:“我请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哪个单位的,敢来假冒记者。”
自己是哪个单位的还用得着想吗?记者们不明白副部长怎么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
那名记者果然立刻掏出手机说:“我这就给我们单位打电话。”
不料电话接通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白过后,咬了咬牙说:“历史是抹不掉的,大家上网去看看,我署名发表的文章不下百篇。”
他旁边一个女记者小声对同伴说:“刚才电话里说,他们单位好像把他开除了。”
“嘘。”听到消息的几个记者立刻坐好,不敢再出一声。
“你发表的文章又在哪里?”副部长笑了起来。
记者点了点网页,将手机伸上前说:“你自己看。”
副部长看也不看,不耐烦地说:“看?看什么?”
前排过头的一个记者小声说:“别闹了,网页已经被删除。”然后将声音压得更小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怎么斗得过他们?”
那名记者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脸色煞白,却不甘心地说:“你们,你们这样做居然何在?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够堵住天下人的嘴了吗?”
但话说得虽狠,人却已经被两名工作员半拉半扯地带离了会场。
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在大叫:“钱王蝉还会继续发布消息,你们等着瞧吧。”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记者们噤若寒蝉,会场中一片安静。
“在这里,再给大家通报一个刚刚接到的消息,先知派已经被列入邪教组织,从现在开始被正式取缔,主要成员均被控制,刚才那名记者,就是先知派的骨干成员之一。”胡主任轻描淡写地宣布。
“罪名是什么?”一名记者小声地问。
“危害公共安全。”胡主任正色说,“下面会议将播放一些视频给大家看,都是先知会假借钱王蝉发布假消息,然后在杭州各个角落制造车祸的证据。”
视频中显示都是一些囚犯的供词。
从一开始的中河高架上的车祸,到西湖大道、绕城高速,每一件被钱王蝉通告的车祸,按这些人的供述,都是经过了精心准备,周密布置的。
车祸的双方都是先知派的人。
所以他们才能够把时间地点拿捏得如此准确。
所以他们才能够在短时间里吸引杭州市民的注意力,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
他们的目的是迅速地发展会员,尤其是在知识界、文化界、政界,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能够和政府抗衡。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视频放完,在场的记者们基本上都相信了,毕竟眼见为实,对记者们来说,预知未来毕竟是以现在的科技无法解释,也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在没有办法解释的情况下,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唯一的解释。
“没想到先知派的势力已经这么大了。”新华社记者兴奋地说:“杭州警方这次真是行动迅速,我得马上回去发稿。”
“幸好破案及时,要不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文汇报的记者心有余悸。
但并不是所有的记者都心无介缔。
“真相确实这么简单吗?”有人捅了捅身边熟悉的记者。
“做好报道,拿你的工分就行了。管它复杂简单,那是上面的事情。”有人回答。
“为什么他们死盯着一家西子电台呢?为了扩大影响力,不是越多媒体介入越好吗?”一家省级电台的记者甚至在为先知派不选择自己的媒体感到可惜。
“如果钱王蝉又出现了怎么办?我们还播不播?”西子电台的记者想到赵海洋前几天还在为要不要收视率的问题统一思想,现在更是为他捏一把汗。当然,他是想多了,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问题在赵海洋那里早就不是问题了。
散会的时候,仍有不少记者议论纷纷,他们心中回荡着刚才那名先知派的记者被请出会场时候说的话:钱王蝉还会回来的。
记者们的议论听在省博物馆馆长的耳朵里,疑惑在他的心里。
虽然他也不耻任天马的所作所为,但若说这一切都是一个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先知派的所为,也十分可疑。
“事件会就这么平息下去?”等记者们都走空,博物馆馆长问胡主任。
“这个就看部长对新闻的掌控能力了。”胡主任说。
“放心吧。不会影响到省博物馆的信誉的。刚才都说了,是任天马一人所为,任天马的西湖(天马)博物馆倒是可以关门了。这对省馆来说,不也是件好事么?”副部长一点也不担心。
西湖(天马)博物馆造在省博不远处,任天马又会炒作自己,这两年的风头隐隐有超越省博的意思。
尤其是一些全国性的交流会,省博的馆长是作为一省文物界的老大被当然邀请,但主要是起到赔衬作用,反而是任天马经常成为主角。
省博的馆长嘴上不说,对任天马和他的西湖(天马)博物馆一直有些反感,但今天听到关门二字,却起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这个,任天马虽然这次事情是做得过了一点,其实在文物界,也算不上天大的事情,是潜规则了,就这么关掉,实在有些可惜。”馆长说。
“这个简单,天马博馆管理不善,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你们省馆本来就应该起到监督作用,今后馆长要把这个担子挑起来。”副部长说。
“这个,省馆当仁不让。”本来这次吴越文化展,省馆也是参与其中的。馆长担心任天马闯了这么大的祸,自己即便逃掉了干系,挨一顿批评是少不了的,没想到省里居然让自己接手天马博物馆,大喜过望,搓着手说:“我一定不会辜负省领导的期望。”
副部长看馆长还有一点欲言又止的意思,和蔼地说:“馆长还有什么顾虑?”
“顾虑到是没有,只是那个钱王蝉……”馆长说。
“从此杭州人的生活中,再也不会出现钱王蝉三个字了。”副部长笃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