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我:余襄
对Jason,我为什么要留恋?为什么对他的善良要抱有幻想?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我发誓,我要和他断绝一切关联,让我们之间的恩怨彻底归零。但对将将呵,现在开始的每一次对他的伤害只会让我的心比他更痛,但如果这样可以救回将将,我情愿为他疼,一万次都值。
我站在虚空里,随着“真”我一同翻阅将将的日记本,“2007年12月21日晴毕业3年来头一次经历跳槽,还是有点小紧张,丁宋科技算是IT私企中的佼佼者,可以给我更大的工作舞台,我很期待我的新工作。签完合同,我和赵鑫去临江公园开卡丁车庆祝,相当刺激,工作生活都无可挑剔,开心,与身在美国的余襄隔空分享。”将将的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愉快,他还想得到要快乐与我分享呢!我的心流淌着甜蜜的脓血,现在要做的,应否在他用愉快掩饰的伤疤里撒上一把或许致命的盐呢?香气逼人,我的穿越旅程又一次开始。
“I’msorry,myXiang,myhoney”,Jason的两只大掌捧住我的面颊,额头与我的额头紧贴在一起,他的表情是怜惜,是痛苦,他的眼睛是深邃,是暗淡。
我受够了他的喜怒无常,受够了他无时无刻的亲密举动,我推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甩头后退,滚倒在床上起不了身。我大吃一惊,我为什么这样虚弱?我为什么穿着病号服?难道~
“Iknow,我都理解!亲爱的,我们失去的是生命中共同的部分,你别这样,对身体不好!”他攫住我的手将我搂紧,阳刚的力度显示出奇的温柔。
不幸被我猜中,我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悲从中来,这个意外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孩子,也许是我与Jason之间唯一的牵绊了。孩子是怎么掉的,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照说怀孕5个月的孩子,孕检都健健康康的,没有什么外力因素,怎么可能平白小产。
“别难过了,听话,我们今后会有更多的孩子,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康复的”,Jason拍着我的背着意安慰。
我只想让他快点消失,“让我静一静。”
他吻了吻我的脸让我好好休息,我侧过头故意不看他,听他关门走了,而后我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眼盯着天花板发呆。对于这个失去的孩子,我亏欠良多,我甚至搞不清是与Jason哪一次的欢愉造成了他的降临。我那时还在大学念我的书,怀孕的消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完全没有做好要当母亲的心理准备,准备偷偷打掉,但Jason说他想我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他会负责任。为此我真的感动了,答应了他,感觉自己的后半生有了依靠,我真是虚荣得恶心。
一个护士进来让我梳洗清理一下,以免术后感染,我由她随意摆布身体,心中的屈辱扩大成黑影,挥之不去。手机铃响,我接到了室友Molly的电话,“There_is_a_woman_here,she_said_her_name_is_Nancy.”
我父亲在美国的妻子,我的大学资助人Nancy!我因为流产而错过了与她的会面,后来连书信往来也慢慢断绝了,错过了与父亲早日相认的机会。想到父亲,想到Nancy女士,我羞愧难当,我想去见见她,我还想从她那里多了解我的父亲,并把我真心的祝福送给他们两位。我用力爬起身,坐了起来,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穿。
护士惊呆了,“What_are_you_doing?You_should_have_a_good_rest!”
我撑起虚弱的身体,在病号服外面罩上了衬衫和皮夹克外套,无视护士难以置信的表情,颤巍巍地出了医院。在门口叫了辆计程车艰难坐上,我忍着汽车每一次颠动给我带来的刺痛给Molly打了电话,让她留住Nancy女士,我很快就到。计程车一路开进了佛罗里达大学的宿舍区,我用力跨下车,却没法迈步上楼。
正巧Frank从楼上下来,我叫住他,“Frank!Please_help_me_to_go_upstairs.”
“I_think_I_should_help_you_to_go_to_the_hospital”,Frank很担心地看着我。
“Ijustcomefromthehospital,helpme!”我暴躁对他发火。
Frank无奈扶住我,一步一停地向4楼挪去。
Nancy女士留着清爽的短发,正坐在小客厅里给Molly讲黄石公园的风景,见我进来,她高兴地迎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Long_time_no_see,Xiang!”
“Nancy,Long_time_no_see!”我忍着小腹火烧一样的疼与她热情拥抱。
“I've_got_some_present_for_you”,Nancy指着桌上的一只纸箱子,“beef_jerky,Cowboyhat,Musicalbox,Christmas_card,MerryChristmas!”
我感动得想掉眼泪,这些礼物寄托了多少爸爸在背后对我的支持爱护,包含了多少Nancy女士的善良包容。“Thank_you,Merry_Christmas!”
Frank还不放心我,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这时很惊喜地窜进来问,“Wyoming?”
“Cody”,Nancy女士笑答。
“Metoo!”Frank他乡遇亲友,自来熟地与Nancy热聊起来。
我喘口气坐到沙发上,感觉胸口一阵阵地发闷。
“Xiang,Are_you_sick?”Molly面露担忧,“You_seem_suddenly_thinner_today!”
因为我确实掉了好几斤的肉,“I’m_fine”,我无力地笑笑,对Nancy说,“What_about_having_dinner_together?”
Nancy这时也发现了我的异常,“Xiang,You_look_very_haggard.”
我勉强笑笑,突然身下一热,感到一股灼热的液体从我的大腿上流下,就听见Nancy和Molly一起惊呼,“blood”!
Frank反应最快,急忙把我抱起来,一面喊着“911”,一面飞快地冲出了寝室门。
我头晕得目不见物,眼前所见慢慢都变成了黑色,心里反而温馨平静,有那么多人关心着我,我一定会好好的。
再次醒来时,我又已躺在了病床上,浑身虚脱了力气,连眨一下眼睛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病房里吵吵闹闹,但我听不清楚,所有的声音进入我耳朵时都发出空洞的回响。渐渐地,声音清晰起来,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怒吼,“You_are_scoundrel!rogue!You_****d_my_daughter!”
“No!Not_me!Sir,calm_dowm_please!”
我的脑回路终于畅通,微弱地呼喊着,“stop!”
没人听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我甚至听见了扭打碰撞和器物落地的声音。“Stop!Please!”我竭尽全力地吐气,却只喷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符。
“Wait!Xiang!She's_waking_up”,一张焦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正是Molly。
叫骂倏然停止了,我的视线里出现了Frank,Nancy女士,还有,我的爸爸余谨深,我早该想到的,Nancy女士如果来,爸爸一定也会悄悄地来,哪有不想见到女儿的父亲!我盯着父亲沧桑的面孔,眼眶湿润模糊不清,好似泪水洗去了他一身岁月的痕迹,把那个儒瘦风雅的余谨深改头换面重新送到我的面前。
“香香!爸爸来了,求你别哭,是爸爸不好,爸爸这些年不来找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他叫我别哭,自己却哭得像个孩子。Nancy女士在一边陪着他抹眼泪,“Yu,don’t_show_feeble_behind_your_daughter.Xiang_need_to_be_strong.”
我爸醒悟过来,一把抓住了Frank的衣领把他拖到床前,“是他吗?是这个混蛋吗?!”
“no_no_no!Idon’t_know_Xiang_was_pregnant_yet!”巨塔一样的Frank被矮他一头的我爸整得哭丧着脸,怎么解释都没法平息我爸的滔天怒火。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可别包庇他!”
我看着可怜兮兮的Frank,反而开心地笑了,一面笑一面疼,“不~~~”,我说,“不是他。”
我爸对着我的口型复述,“不是他?你确定?”
我勉力弯一下脖子做了个大约5度角的点头,“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good_friend。”
“Yes!Xiang_is_my_good_friend,just_friend!”Frank连连点头。
“Sorry!Please_forgive_my_obtrusive”,我爸放开Frank不停道歉。
Frank表示完全理解,并显得和我爸一样义愤填膺地问我,“Is_that_the_man_names_Jason?”
“Oh!Jason!”Molly也想起来,“He_always_drive_a_sports_car_and_wait_for_you_outside_the_Dorm.”
“Jason是谁?是他们说的那个混蛋吗?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没陪着你?!”我爸丢出一连串的问题来,最后发现我痛苦地咬着牙完全没法出声回答,不由抽搐了面容,拿起我的手轻轻握着,“我余谨深的女儿决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我以吞泣替代回答,躺着无法动弹。
“爸爸瞒了你一件事,这位Nancy女士就是爸爸在美国的妻子,爸爸怕你不接受资助,所以都是用Nancy的名义给你助学的”,好像生怕我会暴起拒绝,他又马上安抚了我的额头,“再休息一会儿吧,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再说。”
我对他和Nancy女士报以笑容,又哭又笑的,我一定是这世上最丑最幸福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