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年五月十日,教国神圣天堂中央教区异端审判所
“犯人角宿一,于新历243年5月九日晚保释期间,恶意袭击教国魔法对抗部队‘灰烬之手’一名灰烬骑士,致使对方多处软组织受伤。以上罪行可否认罪?”
二十一根蜡烛是这个昏暗的大厅中仅有的光源,二十个十米高的审判席环绕着被告席。没有旁观,没有律师,没有陪审团。只有二十名审判官和一名犯人,这就是传说中守望者用于审判巫师的异端审判所。在外界的传闻中这儿是有进无出的鬼门关,它是用来审判那些最为危险的家伙的第四法院。即便是贵为国王,在被带入这之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认罪。”但是这个人是一个例外,位于二十个审判席中心被告席上的角宿一全然没有将这个被无数人视作鬼门关的审判放在心里头,对那些审判他的审判官们视若无睹地将腿搭在栅栏上,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甚至连辩护都懒得花力气。
审判官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地沉默了。无论是角宿一还是审判官都知道这个审判仅仅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哪些人有权力跳出法律的框架外的话,那么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有此资格,而眼前的这个男孩就是这三人之一。他是最危险的罪犯,但也是守望者们的王牌。守望者们需要角宿一来作为最后手段的钥匙,正因为如此他们不可能会对角宿一干出什么事,至少在人类与天启的决战到来之前他们不可能把这个家伙怎么样。异端审判所建立的数百年来年无人能够逃脱它的判决,即便是一国之君都会在它的威严面前颤抖,但是就是拿他毫无办法!
“我提议将犯人角宿一关入‘寂静之井’。”似乎是无法忍受角宿一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一名审判官发话道:“若无必要,终生不可脱离。”
“不可能,从‘寂静之井’中释放非常麻烦,极有可能错过时机,如果那样,面对我们的将是全人类的灭亡,我们不可能因为一件小事而断送全人类的未来。”
“犯人角宿一必须受到惩罚!不然我们很难知道未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如果让他这样下去,也许根本不用审判日到来,全人类就被他给灭亡了!”
“不!那不会发生,我们有实力压制他。像他那样的贤者有很多个,但是纯粹的‘以太’属性却只有他一人。在找到新的替代品之前我们必须确保他可以随时出动!为了胜利而牺牲这一点是值得的。”
“别傻了!戒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廉价了!?从来没有这一个先例!如果我们为了胜利而开出这一先例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怀疑戒律的强制力!挑战戒律的人会前仆后继的涌上来,直到戒律完全崩溃为止!”
“你太敏感了。戒律不会再开放第二次,再也不会有别的人可以逃脱戒律的惩戒。但这一次为了人类的胜利,适当的开放戒律是值得的。因为在天平另一头的是全人类的安危,适当的牺牲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然而在数百年前人们同样这么认为!他们同样认为没有人能够逃脱戒律的审判!但是现在你们却在讨论是否免罪!你们如果开了这一先例,那么几十年或者几年后的人们会拿着今天的例子为更多的犯人免罪!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
……
(真是一群蠢货,居然自己吵起来了……)
角宿一无所事事地看着那些审判官,虽然因为奇怪的环境缘故他无法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仅仅看他们面红耳赤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正在激烈的争吵,而自己这个犯人反倒被遗忘在一旁。
“真是讽刺啊。”角宿一轻声低语道:“这个世界居然堕落到需要一个罪犯来拯救的地步。”
摸了摸还在用钢丝固定着的下巴,角宿一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渐渐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审判官们缓缓地达成了共识,下达了对角宿一的判决……
243年五月十日米拉尔帝国西原行省罗杰堡
晚餐是在法姆的书房里进行的,只有洛奇,法姆,以及蕾米三人。佣人们等候在门外,一旦有所需求敲响桌上的铃铛他们就会迅速进人房间,在听从吩咐后又迅速退出房间。这是那些西方国家才有的用餐习惯,似乎是为了照顾洛奇而采取的。可能在他那位靠不住的老爸看来生活在神圣天堂的四年时间会使得他忘记了米拉尔用餐的方法。
不过尽管如此,这个男人啰啰嗦嗦的本性依旧没有改变……
“你知道吗?当我回过神来时我的前后左右都是火,整个罗杰堡都被火点燃了。如果你们现在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还可以找到当初留下的痕迹。花园底下到现在都还是黑色的。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让仆人们每周都将迷宫修剪一次,不然那些灌木在那场大火所留下的充足养料下只要一个月就可以把我的迷宫堵死。”
法姆眉飞色舞地从自己四年前那场大火的逃生之旅讲到了自己精心护理的迷宫花园。这个家伙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可讲,洛奇不得不私下考虑自己老妈当年之所以和老爸关系那么差没准就是因为老爸太啰嗦的原因。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全家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可最应该去死的老爸却活了下来……”
看着为了泡茶而暂时停歇下来的法姆,洛奇的表情就像是踢到了大粪。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个祸害怎么可能死在你前面呢?”
被自己儿子抵毁的法姆完全是一副以此为荣的样子,这让洛奇不由地感叹时间的可怕,当年那个宛如国王般威严的男人,现在却成了一块牛皮糖,你用力一脚踩上去,却只会让你觉得弄脏了脚……
“你一个几十岁的黑魔法师竟然还指望比我活得还久,难道是哥的葬礼让你对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了快感?”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嗜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这几年早就找一大堆女人生孩子,她们生一个我弄死一个,并且还变着花样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带重复的。”在自己的红茶里一个劲地倒着蜂蜜的法姆,眉飞色舞地打着不存在的节拍一摇一摇的。“可是你也知道,老爸我是一个黑魔法师耶,我这种人死了后,会被那些因我而死的家伙给煮了吃……不,应该不够吃的,应该是煲汤喝才对,所以我在尽可能的推迟这一天。”
“可我很担心,老爸你如果再多活几年,那些被你害死的家伙会用叠罗汉的方式,从地狱爬上来找你。”
“多大点事,反正会被我弄死的都是些废物而已,那种货色就算成了鬼也没大用,大不了我再弄死他们一次。”只有在这种时候,这个男人才流露出一丝属于罗杰家家主的威严来。
“我越来越肯定,老爸你哪天会死于非命的。”
……
父子二人就这样不知应该说是关系好还是关系差地斗嘴,唯一的旁观者则是默默眺望着窗外的天空的蕾米,老实说着家伙也会参加这个晚宴其实是非常出乎洛奇的预料的,因为这就代表着蕾米这个和自己同窗数年的家伙居然真的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最不济也是属于罗杰家的一员。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被允许加入这个晚宴的原因。
想到这里,洛奇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蕾米。后者正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坐位前,旁边堆着五个吃得干干净净的汤面碗。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吃完的,明明晚餐才刚刚开始十来分钟而已,这种高到可怕的效率让洛奇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老爸送去阿萨辛教派学习过一段时间。而且更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有人会选择面条作为晚餐,看佣人们的态度似乎早对此习以为常了,在无声无息之中就直接为她准备好了与众不同的晚餐。
“不管怎么说儿子你愿意回来实在太好了。今天晚上就由小蕾米来为你介绍一下城堡,毕竟自那以后罗杰堡经过了几次大整修早已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两位好好相处啊。”
在一个小时的用餐后(主要是因为法姆光顾着说话的缘故),法姆留下这么一句可疑的话语后就离开了。晚餐后是他专门的工作时间,这个时候他的灵感是最为充足的时间。从洛奇记事时起法姆就一直在这个时候前往实验室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从不例外。而现在看来即便是经过了四年前的那场变故过后这家伙也依旧没有改变这个固定的作息时间。
“洛奇少爷。该走了。”蕾米的声音从洛奇耳边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站在了洛奇身边。这种现身方式让洛奇想到了艾尔的那个新嗣从十一,那家伙似乎也喜欢这样在别人的身后忽然间出现,也许这是阿萨辛刺客的通病?(洛奇已经默认蕾米被送去阿萨辛教派学习过了……)
“我说……蕾米同学……毕竟同窗了这么久,你就别叫我洛奇少爷了……”洛奇试图说服蕾米改掉这个听起来怪模怪样容易让洛奇被第七圣堂的同学们干掉的称呼。
“……”蕾米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能参观老爸他的实验室吗?”洛奇换了个问题问道。
“不行。”根本连借口都没有地拒绝了。
(好吧,发条没松……)
接下来洛奇在蕾米的带领下参观了整个城堡。说是参观,其实就是和蕾米从城堡的走道上走过,而蕾米则在途经厨房卧室的时候说一声“这是厨房(卧室)”。托这种超简洁式参观的福,洛奇仅用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城堡的参观(基本等同于走了一趟)。现在的罗杰堡似乎是在原本的罗杰堡的基础上建造的,无论是结构还是面积都有了极大变化,如果要说最大的不同的话,那就是新的罗杰堡明显利用了一定程度的炼金技术使得城堡在可靠性上大大提高,具体提高到那个水准就不清楚了,不过至少不会像四年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