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梦飞扬的混沌
自从那天晚上,齐珂发现自己无可救要地走入茫茫的沼泽地。神采飞扬的笑容不辞而别,她变得心事重重,迷迷糊糊,心里时时刻刻像爬满毛毛虫,干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她试着回忆以前一些有关他的片断,他好像特别喜欢和她开玩笑,对她多一些关注,只不过她没在意罢了。
齐珂不可自抑地开始想见他,他却一连几天没有露面,他家的灯也一直未亮。齐珂找了个借口弄到他的手机号,这个借口天衣无缝。他在法院工作,和她原来又是同事,她有法律问题咨询。
手机接通了,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她对是否是他的声音不敢确认。“你是司皓吗?”那边应了一声,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我是齐珂。”那边突然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恢复了正常。
“有事吗?”听着他一本正经若无其事地发问,齐珂忽然感到有点生气,不觉提高声音,“你不会失忆吧?”
听筒中传来他轻轻的笑声,“那你啥想法?”
“你不会是在调戏我吧?”齐珂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腻。
“绝对没那个意思。”那边传来喊他的声音,好像在酒店吃饭。“是不是有谈恋爱的感觉?”那边有点接近调笑。
“我感到糊糊涂涂。”齐珂认真地说。
“回去我找你。”那边又传来催促的声音。电话挂了。
齐珂感到自己像云一样飘回了家里。她又呆呆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湿湿的像噙着眼泪。他会对我说什么呢?齐珂又陶醉地想起那天晚上他对她所说的话。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她是他梦中的人,她真是他梦中的人吗?
齐珂的日子过得烦躁不安,与他见面哪怕是远远地瞟见他的身影成为她一天中最渴望最心动的事情。可怜的齐珂不能自拔地陷入他的情网中。
她认真地回忆着自己的感情经历,才惊奇地发现她竟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丈夫是第一个追她的人,那时她还在读高中,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刚看过几本言情小说,天天盼望着美丽的爱情能像太阳一样照耀到她身上。她记得曾经模仿过某篇小说的女主角在街上神气地甩过书包,想像也会有一个男人突然在人群中发现她并喜欢上她。可是她在街头空甩了几次书包,也没有帅气的男人同她搭话。不久并不十分帅气的丈夫给她写了封情书,齐珂失望之余还是同丈夫象模象样地谈起恋爱。丈夫像围着太阳转的葵花,她就是葵花的太阳。她越来越不喜欢她的葵花,而葵花却越来越爱他的太阳。齐珂读完大学参加工作,他们的感情像风中之烛飘摇不定。长大的她已经发现不爱丈夫的事实,也无数次向丈夫痛苦地宣称过,但丈夫说依旧爱她,他永远不会主动提出分手。齐珂留恋丈夫对她的深情,更不忍看到丈夫失去她时的无助模样。她在感动与伤感中左右摇摆,几次分手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一气之下,与丈夫结婚。走进婚姻几年,齐珂更多的感受到与丈夫相濡以沫的感情,但独处时她总要叹息,因为在她最隐秘的内心深处,她的丈夫并不是现实中的丈夫模样。当齐珂偷偷把丈夫和那些才貌不如自己的女同学的丈夫比较时,她的失落感总会冒出来,所以她经常有一种不愿和丈夫公开成双如对的心理。她觉得自己无聊极了,庸俗极了,甚至恶毒极了,但她没有办法,于是她明白一个一向以善良自居的人譬如她有时会变得多么恶俗。
想不到就在那一刻,他突然走近她的身边,他可是她心中几乎完美的男人啊!以前齐珂心中曾经妒忌过他的妻子,并暗暗把自己和他的妻子相比,她只能哀叹造化弄人,因为无论从哪方面她都要比他的妻子优秀很多。如今这个男人竟向她伸出了手,难道她也会拥有一个她渴盼的男人?难道真正的爱情来到身边?如果她和他能……那个她可望却不可及的男人会是她的吗?齐珂觉得幻想中的幸福忽然被吉祥鸟的翅膀送到了眼前……
几天后,齐珂发现他带着儿子回来了。晚上,齐珂故意把电视声音调得很大。她一会儿站起身照照镜子,一会儿坐下扫一眼电视。她侧着耳朵听,可敲门声迟迟不肯想起。齐珂透过窗子看前面他家的灯依然亮着。一直等到十二点,齐珂失望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他家的灯光,拉灭了点灯,在黑暗中摸索上床。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齐珂心烦意乱地坐在桌子前,面前铺着一叠稿纸,笔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竟不期而入。他脸上挂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本从她这里借的书。他放肆地打量着齐珂,眼光掠过齐珂的每一细微处,“昨天晚上我还以为你去找我呢,早早就把儿子哄上了床,一直等你到十二点,最后看你灯灭了才睡觉。”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盘磁带递给她,他知道她喜欢唱歌,“这是正版。”他补充。
齐珂低着头没有说话,突然把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扔向他怀里。书滑落到地上,他看透齐珂似地笑着瞅着她,“我一定去北京看你,那时我们就可以海阔天空地谈话。”他竟知道她要去北京进修两年的事,齐珂心中掠过一阵惊喜。“来,拉拉手,”他把手伸向齐珂。齐珂紧紧攥住他两个手指不放。“我得马上走,你邻居碰巧看到我进屋了。”齐珂还是拉住他不放,她渴望他像那天晚上一样再把她拥在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背,从嘴里流淌出滚烫的语言。他用力摆脱她的手,走了。
齐珂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拿起磁带端详,是她不熟悉的一个歌星。她把带子放入录音机,传出男歌星嘶哑的歌声。这是他给她买的唯一的东西,以后在北京的两年中,齐珂都带在身边。她经常翻出里面的小册子,研究上面的歌星照片和歌词。因为这盘不知听了多少遍的磁带,齐珂竟对这个歌星有了几分喜欢,也学会了上面好几首歌曲。现在这盘磁带仍静静躺在一个角落里,齐珂收拾东西时会无意碰到它,她会盯着看几眼,然后拿起来,用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有种刺痛轻轻滑过她的心尖。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在院子里搜寻他身影的齐珂忽然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她远远地望过去,他正和一群人笑着闲谈。齐珂装作无心地走过去,当走过他的身边,齐珂又感到自己的身子像云一样飘了起来。他转过头望她一眼,诡秘地冲她一笑。齐珂吓得忙低下头走开,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心思。
晚上,齐珂觉得自己有一个正当理由去找他。这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不是故意想见他。因为舅舅刚刚打电话告诉她表弟把人打住院了,对方正要索赔。齐珂翻出自己最可心的一套裙子穿上。头发是散着还是梳成辫子她犹豫不决。梳起来,又散开,她在镜子前端详着比较着,最后还是梳了起来。
齐珂离开屋子,又走在去他家的路上。她忽然感到有点心虚,平整的路走得高一脚低一脚。路上碰见几个熟人,她故意虚张声势地告诉他们她此行的目的,埋怨着表弟惹事生非。
终于到他家门口,她敲开门。她现在已知道他妻子去外地学习一个月,就他和儿子在家。她想若无其事地说有事咨询,可吐出的却是极不自然的不连续的话语。
“快进来。”他还是赤着上身,和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齐珂拘谨地坐下,尽量语调平缓地说了表弟打架的事。“没事,对方起诉找我就行,我帮你疏通一下。”他靠在沙发上,齐珂注意到他盯了几眼她露在外面的腿和脚。齐珂穿着窄窄的长裙子,可一坐下,还是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脚赤着,穿着只有两条细带子的凉鞋,显得秀气小巧。
齐珂不喜欢他打量她腿和脚的眼光,那里面有她不喜欢却说不清楚的东西。是什么呢?以后齐珂回忆起他的眼光的确含有一种不洁的东西,那东西应该叫“**”。可以前齐珂总是觉得他的眼神很坦荡,偶然相遇,他的眼光会马上照射到她的心底。
他催促着儿子睡觉,小男孩不满地嘟哝着向卧室走去。一会儿,他喊了喊儿子的名字,没应声,他带上儿子卧室的门。
齐珂忽然感到有些紧张起来,她看了看表,“我要走了,时间晚了。”她小声说着,并没有看他。
“你走吧,”他说着,却靠近她,“我不愿你走。”一个大男人声音竟有点撒娇味道。他扯过她的胳膊,从手腕开始,用手一节节用劲往上攥,一直攥到齐珂肩头。他有点激动,嘴里呼出的热气扑热了齐珂的脸。
齐珂羞涩地不敢看他,眼睛瞧着别处,言不由衷地小声说着:“我要走了,太晚了。”
他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往怀里拉,齐珂的手无意间触到他两腿间直直的坚硬东西,她的手哆嗦了一下,马上意识到那是什么,脸霎时红到耳根,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下唇。他又扳过她的头,用嘴胡乱地亲着她的脸。齐珂无力地反抗着,也激动着。
他突然站起来,拉着她的双手,把她扯到另一个卧室。“我是真地喜欢你。”随着他绵软的声音,他拉她入怀。
齐珂顺从地把头靠在他湿漉漉的胸上,双手自然地环抱着他的腰。他的腰那么粗,齐珂觉得自己的胳膊被撑得很满。这个男人的拥抱使她如此陶醉,幸福,齐珂的身子又像云一样飘起来。
他忽然把她推开,一只手按在齐珂只穿一件薄体恤明显隆起的胸上。齐珂害羞地打掉他的手,却不生气。他拦腰把齐珂抱起,放在床上,然后慢慢将身子压过来。
齐珂突然感到了危险,她用手抵住了他压过来的身子,有点敌意地问:“难道你想与我上床?”
“难道你不愿意吗?”他微眯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反问。
齐珂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着她不喜欢的东西,那种东西伤害了她,她的热情刹那间凝结在体内,半仰着身子,冷冷地看着他。
他觉察到她生气的脸色,愣在那儿。
齐珂从床上坐起来,一声不吭地整理着头发和衣服。
他还是呆立着,有点不知所措,最后看着齐珂从门口消失。
齐珂躺在床上,感到有点屈辱。他认为她是随便的女人吗?他可是她心中几乎完美的男人啊!他的气息、拥抱让她痴迷,甚至窒息,但她不是随便的女人啊!她是不可以随便同男人上床的,即使这个男人使她很动心。
齐珂迷迷糊糊睡着了,意识转入混沌前,她一直告诉自己,必须同他讲明白,她不可以随便同他上床的。
天还没有亮,齐珂就醒来了,想起昨晚的事,心情有些沉闷,她决定去找他。把自己打扮好,她给他打电话,“今天我想去娱乐大厦玩。”她在暗示他,因为那儿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近。
他略微一愣,但马上明白了,发出轻微的笑声,“去我办公室吧。”齐珂没有回答,但无疑和他已经有了沉默的约定。
天很热,齐珂四处闲逛打发着时间,脸被太阳晒得又红又疼。她思量着怎么说明她的想法。她悲哀地承认她好像爱上他了,而且爱得不折不扣,万劫不复。好不容易捱到中午,齐珂给他打电话。他正陪人吃饭说没空,要她下午五点在办公室等他。
齐珂又累又饿,躲到一家小吃店,吃了点东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觉醒来,齐珂竟恍惚如在梦中。她奇怪自己竟有这样的经历,等了一天就为了见他。
五点左右,狼狈不堪的齐珂来到他的办公室。他不在,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热情地接待她。这时电话铃响了,小姑娘拿起话筒接电话,转头满是狐疑地看看她,把话筒给她。电话是他打来的,怕她着急。也许是她说话的语气露了破绽,她眼角的余光还是扑捉到小姑娘洞查秘密而显出的鄙夷神色。她放下话筒,说一会儿再来就离开了办公室。
半小时后,当她再回来时,小姑娘却头也不抬地告诉她他出发了。看到小姑娘灰灰的脸色,她便不再追问,失望地走出来。
齐珂梦游一般回到家。没脱衣府,她软软地躺在床上。这一天她究竟干了些什么?他为何这样对她?
第二天中午,满是疑惑的齐珂决定问个清楚。接通他的电话,他竟问她怎么昨天走了。
“你不是出发了吗?”齐珂不满地反问。
“出发?我没有出发啊?不过昨天我回办公室看你不在,又去和朋友吃饭了,弄到很晚,也没有回家。”
齐珂这才明白小姑娘故意把他们耍了。当她告诉小姑娘的伎俩时,他哈哈大笑起来,“不要去管她小孩子。”他安慰她。“我想明天下午去海洋市,我正好有空。”齐珂小声说。她还是想同他认真谈谈,那必须是一个安全隐蔽而陌生的地方。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晚点过去,带好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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