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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激流劝退(1 / 1)

()“是吗?陈书记睿智,从电视里看到了我们凡夫俗子的看不出来的东西!啥电视?”王晓帅眉毛一挑,暗想这厮嘴里准备开始拉屎了!

“《雍正皇帝》,好看呀!以前我看几个儿子为挣房子打得不可开交,觉得好看!没想到,十几个儿子,为了争皇位,明争暗斗,死去活来的打,真好看呀!”陈将声咧着嘴,摸了摸肥厚的后脑勺!

“那有什么好看的?陈书记喜欢看这种打打杀杀的?那就直接看射雕英雄传好了!”王晓帅晒然一笑,举手轻轻地朝后抚弄了一下头发。

“不不不!我就喜欢看这个!---我总是纳闷!那些皇子,都要争着治理国家,有个球意思呀!结果呢,一个个掉了脑袋,关进天牢!惨啊!”陈将声“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好象是在说自己的儿子!

“皇位,炙手可热,谁不想手握天下大权呀!”王晓帅掏出一根钻石芙蓉王,递给了陈将声,陈将声摆了一下手,抽了一根自己的精装黄鹤楼。

陈将声“啪啪”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吸了一口,摇了摇头,“依我看,皇子,都是尊贵的命!花不完的钱!大家都关上院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甭管谁当上了皇帝,都是自己的兄弟,哪能缺自己的花销呀?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呀!眼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呀!”想不到陈将声还会扯两句诗词!

王晓帅琢摩出来了,这话里,有些意思了!这陈将声,是想玩一把杯酒释兵权的把戏了!

他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将一块软骨放在嘴里嚼得格支格支响,然后“呸”地一下,吐了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宁可一争胜败而死,也比庸碌一生无为强呀!毕竟是人,又不是猪,有自己的思想,这就是高明之处!”

陈将声点了点头,“也是!那---王县长,如果你是皇子,你是愿意争,还是愿意不争呢?”

“哈哈哈哈,这个问题,哈哈,那我就先请示一下组织上,陈书记让我争了,我就争;陈书记不让我争了,我就不争!”王晓帅回答的象没回答一样。

“哈哈哈哈,幽默啊!幽默啊!”陈将声肥硕的脑袋朝后一仰,喷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放声大笑起来。

屋里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而且友好了许多。

女服务生将菜端了上来,陈将声点了点头,“聪明人啊,王县长是个聪明人啊!”

“聪明人难做啊!聪明人容易上火,上火容易折寿啊!”王晓帅说出了句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话,不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感觉自己说什么话都不对的时候,最好就是说让别人不明白的话。

“我很羡慕你,羡慕你年轻!”陈将声夹了一口最远处的菜肴放进嘴里,舔了一下嘴唇,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他站起身子,朝着窗户走去,王晓帅在后面看,那身躯短粗,感觉是一头穿着西装的棕熊。

这只棕熊走到了窗户旁边,“刷”地一声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街道,嘿嘿笑了两声,双手叉在腰间,“形势一片大好呀!经济建设如火如茶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王晓帅差一点跳了起来,“如火如茶?”我日,那是“如火如荼”,不读cha,应该读作TU啊!

老天,他忍着没有笑,因为想起来孙要章给他说的话了,“陈书记学历可能低了一些,但是这个人是个拼命三郎,很敬业,很勤奋!你千万不要自恃学问高,看不起陈书记啊!”

想到这里,王晓帅说服自己,不要去取笑别人的短处。

陈将身站在窗户边,一只手抚了抚寸板平头,晃荡着转过身来,“晓帅,我就想不明白,你一个博士声,为什么要到白天县这个破地方来呀?我听说,现在许多大学生,都是孔雀东南飞,奔上海,下浅圳,你们会电脑,能编那个软件什么的,一个月都是挣上个几千元,多好呀!---还有呀,前些天我去浅圳市了,还有更多的硕士博士离开行政事业单位,在那里下海创业,挣大钱啊!你看看,你来了,现在工资才多少?有一千多吧?估计刚上班工资也就是一千多一点!唉,真替你惋惜呀!”

“你惋惜个屁呀!”王晓帅心里骂了一句,他母亲的~不是在猫哭老鼠假慈悲吗?

出门打工,去生活成本极高的大城市,一个月能挣上几千元;在生活成本极低的小县城当副县长拿一千多的工资。这两种生活方式,哪一种更爽,是个傻比也会明白的!

这是一种污辱,不仅仅是污辱他的人格,也是污辱他的智商。也是在污辱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智商。

王晓帅懒得反驳他,只是敷衍地说道:“服从分配嘛!咱哪里有一个月挣几千元上万元的本事?跟着陈书记,年年当先进,岂不是更好?咱也没有开公司创业的魄力和本领!”

此时自己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情绪可以控制得如此好。要是以前,早就拿起盘子扣在他肥硕的脑袋上了。可见官场是个磨炼人性情的地方!

“咋没有?有!”陈将声吼了一声,从窗户旁边扭过身来,手臂猛然一挥,手指指着他,严肃地说道:“你应该解放思想啊,你一个大好青年,让他们下放在这封闭的县城里,咋发挥你的专长啊!走!你应该走,到最需要你的地方去!---我不忍心看到,一块金子,在白天县这个小县城里埋没了啊!”

恶毒啊!这简直是政治谋杀,一个受组织部委派来了挂职副县长,竟然被县委书记劝着去下海、去当白领当高级打工仔。这不仅仅是恶毒,简直是嚣张,是肆无忌惮的恐吓和诈骗!王晓帅紧握了一下拳头,忽然又呵呵笑了一声。他明白,若是当面吵闹甚至动手,无非是凭借自己的年轻和勇猛占个上风,得到的是一时之快。然而,在拳脚上取胜,这只能证明自己已经在官场上败下阵来!---更何况去殴打一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真是胜之不武啊!自己要赢,只能用官场上的行事手段,得到最后的胜利,笑在最后!

他掏出了手机,关机,开机!看到了那句作为座右铭的开机语“越是受辱的时候,越是要冷静!”

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去夹一块钳鱼的肉,但是手颤抖着,几乎夹不起来。

但此时要努力去控制着的,不是手,而是眼睛,努力地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暗暗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在这个小房间里,这个位高权重,又蛮横的短粗老男人,如同用他那可怕的精神在**他,一次又一次地。

“咚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凭借这几天的琢摩,王晓帅猜到外面应该是谁,他想应该是那个和陈将声形影相随的人大主任司辉荣。果然,随着陈将声一声“进来!”,头发眉毛有些略白的人大主任司辉荣推开进来了。

司辉荣本来是染得黑发,但是脸皮满是苍老之意,一头黑发又让他象个老妖,所以他后来也没有再染发了,结果更是老得厉害。来白天县的时候,王晓帅让齐秘书在档案室找来了历年存档的新闻报道和图片资料。

齐秘书不知道,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晓帅将这些照片记录分析,他得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例如,在今年的植树节、中秋节、慰问残疾儿童等等县领导的活动中,司辉荣总是和陈将声站在一起,所以说,他们两个关系较好,应该是一派的,而县纪检委主任龙塔,从来都是站在离陈将声最远处的一个角落,有时候甚至看到这样的图片,陈将声在一个学校开学典礼上对着话筒讲话,而龙塔在远处冷冷地看他,甚至撇着嘴角。其实,有许多官员派别的信息,总是不经意地透露在各种场合,只有有心人才能去发现!

司辉荣嘻笑着走了进来,一旁的女服务员连忙拉开一把椅子,轻轻抚了抚桌布,整理一下餐具,然后退到了一边,司辉荣朝着王晓帅点了一下头坐了下来,“唉呀,王县在呀!一直想和你聊聊谈谈心呢!正巧遇到你了,知道吗?陈书记前些天和市委书记一行去浅圳考察招商,收获不小啊!听说也感触颇多!”

王晓帅嘴角微笑一下,点了点头,暗想老子懒得理你,看样子你是来当说客了?嘴上没有说什么话,只听陈将声又得意地说了起来,“是啊!感触颇多!---对了,司主任的孩子也在浅圳创业啊!王晓帅同志,你在这里,真的会毁了你的!---奥运会,你喜欢看吗?不知道你悟出什么道理没有?”

王晓帅“呃?”了一声,呵呵一笑,“奥运会我看了,当然是在电视上。这看电视还要去悟什么道理?看电视是为了轻松,休息一下脑子!我从不去悟什么东西,不象陈书记,看了《康熙大帝》,几乎能悟得写一本书了!”

陈将声哈哈大笑起来,司辉荣拿着筷子夹了一个糖醋鸡翅填在了嘴里,依然是满脸笑容,王晓帅心里大惧,这个家伙在吃东西的时候脸上还是笑意,真是千年老妖了。司辉荣的儿子司军在浅圳市开什么公司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传言,他是跟着市委书记龙云恺的儿子龙沉沉干,龙沉沉是正总,司军是副总。倒是有人说龙沉沉开的是生物制品公司,王晓帅暗地里佩服,因为龙沉沉从来没有把生物制品放在苑龙市下面的几个县销售,从这一点来看,王晓帅就很敬仰龙云恺书记。

“你看看那奥运会上,得冠军、拿金牌的,成了世人瞩目的明星,高额的奖金,能做广告,可是得银牌的、得铜牌的,虽然也算是姣姣者,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呀!相错半步,就是相错十万八千里!晓帅,私下来讲,我的年龄可是能当你叔叔了,我真是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好些啊!”

王晓帅什么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摇了一下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劣势的低谷了,不但没有反抗之力,连招架都快招架不住了。陈将声在暗示他,恐吓他,意思是说,虽然同是县级领导,正副处级干部,但是,他们这些副县长的权力,和陈将声相错十万八千里远。

忽然,靠近政府大院植物园的那窗子外面有影子晃动了一下,陈将声扭头看了一下,叫了一声,“谁!?”

司辉荣连忙站起身,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几个修剪花草的民工在整理修剪伸到窗户玻璃框上的树枝。

陈将声打开房门,屈秘书正在外面的客厅喝茶,看到陈将声的眼神,忙走了过去。

“齐秘书,这植物园快修剪完了吧?早就让胡子龙把机关大院绿化搞好,咋还在修剪?”陈将声瞅了外面一眼,不满意地问他。

齐秘书有些慌乱,点了一头,“对对对!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刚才和他们闲聊,他们说,这都剪好了!”

陈将声点点头,正要回屋关门时,看了一眼坐着的王晓帅,一丝笔意出现在了嘴角,对人大主任司辉荣交待一声,“老司,对了,你先到我办公室里去一趟,中天省信访办转过来几个材料你看一下,一会儿我去找你聊!”司荣辉点头哈腰地跑了出去,陈将声示意屈秘书打开门,齐秘书跑了过来,陈将声又挥了一下手,“去!看看剪完了,叫那几个民工过来,一块儿吃饭,也够辛苦了!”

不大一会儿,几个穿迷彩服的民工跑了进来。

“干完了,刚剪完!下大功夫球了!”

“我日,累死了!”

“吃饭,就在这里吃?---咦,你是谁,是这个机关大院管后勤的?”

屋里的陈将声只穿着一件衬衣,虽然肯定是名牌,但松松垮垮的倒也看不出来,他戴着那片大大的墨镜,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几个进来的民工是外地的,几个民工是常年奔波忙碌平时也没时间看电视,谁都没有想到,这是白天县的县委书记陈将声!

“对对对,我是管后勤的!”陈将声嘿嘿笑了一声,“---你们把林木修剪完了?以后这后院看上去就舒服多了,领导们办公累了来这里走走,能放松一下心情!---感谢你们,来来来,吃菜吃菜!”陈将声乐呵呵地招呼起来!

几个民工一听陈将声自称是“管后勤的”,就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一个个抄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王晓帅略带笑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旁边大嚼大咽的几个民工,感觉一股血冲到了脑子里面,这才明白陈将声为什么把司辉荣支应走。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现在,王晓帅总是对着民工们抱以万分的敬意和爱戴,他们出力流汗,为城市的繁华优雅做出贡献,却吃不好睡不好。他心里有个座右铭,是模仿雷锋同志日记写的:“对待弱势群体象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浪妞象夏天般的火热,对待道学家要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待敌人要象暴雪一样凶猛!”

他不是瞧不起民工,而是恨这个陈将声,他是有意这样做的,在宴请他的时候,却让民工来和他一起用餐。

这是陈将声污辱他!---一个县委书记,连副县长都看不起,他真的是关爱这几个修剪园林的民工吗?不,他这是告诉王晓帅,其实,在他陈将声的眼里,他和把王晓帅和民工一样对待,可以一样任意驱使。

而且是暗示王晓帅,如果继续在白天县混下去,他陈将声会把他弄得象民工一样身份卑微!

几个民工不知道,他们被当做了一个县委书记向县长施压的工具,只顾大嚼大咽,间歇问上陈将声几句。

“原来你就是管机关大院后勤的?你是经理胡子龙?”

“咦,今天你咋挺大方的?想到请我们吃饭?明天把钱及时给我们工头就好!行吗?胡经理。”

“看让你请客,真破费了!说实话,这菜看上去肯定贵,还不如算成钱给我们算了!”

“是呀!吃着心疼呀!”

陈将声嘴里叨着香烟,看着七嘴八舌发表意见的民工,微微笑着点着头不说话,还瞥了一眼王晓帅,挥了一下手,“吃嘛!你也吃嘛,别让菜凉了!你也吃吧!”

王晓帅伸手摸了一下小汤碗,恨不得抓起汤碗,砸在陈将声的头上!

此时,只有两条路走,一是象在校园里砸他轿车那样,抡起桌子上的啤酒瓶朝他那硕大的脑袋上砸去;二是强忍着,和旁边的几个民工一样,抄起筷子,大嚼大咽。

这时他想到了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四个字,假如此时自己没有发现他的险恶用心,像个傻比多好呀!如果自己看不出来陈将声心里的蔑视和讥笑,和几个可爱可敬的民工在一起吃菜喝酒,该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呀!梁山好汉们最喜欢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是让人神往的生活状态!

可是,自己如这样做了(虽然自己喜欢和民工兄弟们相处、一起吃喝),那陈将声就会傲慢地?着牙,在心里讥笑着“你小子不过如此嘛,不过也是给我打工的嘛!”

王晓帅想起了刚才自己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聪明人难做啊!聪明人容易上火,上火容易折寿啊!”看来,?里糊涂冒出来的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

此时,他不能和民工一样低着头狼吞虎咽,不能让陈将声为此得意。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冲着几个正在吃菜的民工说道:“几位看上去都是兄长了,大哥们辛苦几天了!我给大伙倒个酒,表示一下心意!”

几个民工抬起头来,带着憨厚的笑意,互相看着不知道该咋说,一位年长的想了一下,站了起来,说道“这位看上去挺年轻的,不过看气度,也是个小领导!---干完活能让你们领导招待一场,我们都知道你们的心意了!咋能让领导给我们倒个酒呢?”说着连连摆手拒绝。

王晓帅拍了拍他的肩,轻轻地将他按得坐了下去,深情地说道:“这几天我们坐在空调屋里,喝着茶水,看着你们在外面爬高上低地忙碌,都很钦佩呀!平时忙工作,连给你们提壶水的功夫都没有,今天你们收工了,给你们倒个酒,是应该的!”

那个年长民工有五十岁了,满脸通红,看得出来是非常兴奋。

王晓帅拿过桌子上的一个没用过的空杯子,满满地倒上一杯,递到了年长民工的面前,“这位大哥,饮了这杯吧!忙了这么长时间,喝喝酒解乏呀!”年长民工接过酒杯,眼眶里有些湿润了,手微微地在打着颤,热切感激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王晓帅,一饮而尽。

王晓帅心里暗暗地叫了一说:“靠!陈将声,你拿民工来暗示我身份同样低微,我反而要我给几个民工兄弟恭恭敬敬地倒几个酒,诚心诚意地叫人家几声老大哥,让你看看一下,啥叫风格!”

这个世界上,除了权势以外,还有一种力量叫诚挚!

这个微型宴会上,陈将声让王晓帅知道,这个副县长随时都可以民工一样,受这个县委书记的驱使!

王晓帅却恭恭敬敬地给民工倒酒,然后真诚地碰杯、夹菜,他用自己行动告诉陈将声,我来是服务大众的,并不是受你的驱使!

两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谁也没有说透是怎么回事!

有的污辱可以忍受,但是不能让这个事件就这么过去了。王晓帅回去后,将这次赴宴的录音整理好,这个录音,在一个小小的录音笔里。这个录音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用来记录教授上课的授业内容,以防自己笔记跟不上。但现在有了新的用途,在官场中,它将有着最特别的用途!

这里面已经存放有许多材料,有夜晚他在太极镇政府大楼上,诱惑孟镇长讲出的,关于陈将声指使他使绊子的录音,还有和吴杏娟欢爱时她的无行浪荡,还有许许多多记录下来的东西以备后用。

这个秋季雨特别多,几天后,白天县纪律检查委员会主任龙塔,从文件柜最底层打出一套喜爱的紫砂茶具,洗了洗手,亲自泡上一杯碧螺春,然后尽量让自己的手法专业一些,给面前的王晓帅倒上一杯香浓的茶,然后用欣赏的语气褒奖着:“王晓帅同志,这一段工作真的不错!---我前些天去苑龙市委,龙云恺书记提到了你,说你有在县基层大干一场的决心和勇气!他特地嘱咐过我,你有什么困难,都要提出来,我们尽力扶持!”

王晓帅微微一笑,端着那一小杯碧螺春一饮而尽,“好茶!不过,龙主任好雅兴,茶泡得很专业,但是,我们中原省份的人,喝茶可不象南方人一样,一小杯一小杯的喝!你这样不停的泡会很累的,我看着都替你累!想帮你泡吧,我又不会!”

龙塔哈哈大笑,又接了一壶水冲泡起来。这是县长江照龙送的一套茶具,当时江照龙凑在他耳边说道:“这个可是真正的紫砂的!”因为以前到浙江宜兴招商引资,当地县长做东,送给他土特产做纪念,亲自领着他参观一个做紫砂壶的老匠人的作坊,然后给他这么一件真品、珍品。这个紫砂壶,市价过万元了。虽然龙塔作为纪检委主任,排名居于县长、县委副书记江照龙之后,但是,江照龙平时很是尊敬,王晓帅也知道,龙塔和苑龙市市委书记龙云恺是同村同宗族的弟弟。

而龙塔说龙云恺书记很欣赏王晓帅,那是王晓帅在《苑龙都市报》上的一篇文章被《苑龙日报》转载,然后被龙云恺看到的原因。那篇文章是《县医疗卫生体系领导选拨考核程序构想》,意思是说,医疗卫生体系,如果提拨领导干部,拟采用一系列公平公开的考核程序:1,社会评价;2,病人及家属评价,3,专业技能答辩,4,就职演讲及施政方案,5,基层领导评价,5,基层党员代表评议等一系列考核措施。

龙云恺很欣赏王晓帅的这个举措,因为这个举措,基本上是按龙云恺七年前在省委党校一个内部学术资料上发表的构想来编制的!一个博士生,在海量的论文数据库中检索龙书记以往的政论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说,不仅仅是欣赏,甚至是激动!龙云恺看到了另一个年轻领导干部的胸襟内,有自己当年的抱负。

“龙书记提到了你对医疗体系选拨干部的考核办法,他说可以按这个实施,虽然有些细节上不是很完美,但是,这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公开选拨方案了!---前些日子,龙书记去考察核电站项目,要不然,他都让你亲自去谈谈了!”龙塔微笑着看着王晓帅,“你觉得实施会有困难吗?”

王晓帅思忖一下,必须将这个困难说出来,他故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困难是有的!---我主管医疗卫生口,选拨干部用一系列公平的方案公开考核,这无可非议,现在龙书记都肯定了!---但是,这个公平考核方案能不能实施,我心里却是没有底的!---甭说医疗卫生口,全县领导干部的选拨任用,都不是主管副县长说了算了!”

龙塔不动声色地端着一壶泡好的茶倒在王晓帅前面的小茶盅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一点,龙书记也给我说过,相信这是横在你面前的一个门槛!不过,公开选拨干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相信,这是任何习惯势力所不能干扰的!---市委马上会有龙书记的文章刊出,将刊出在《苑龙日报》的头版,题目将是《公开公平考核选拨干部的必要性与迫切性》,相信这篇文章一出来,将是你在医疗卫生系统选拨任命干部的尚方宝剑!”

王晓帅大喜过望,想不到前些天的一系列棋都走对了!而且已经确认,龙塔与陈将声确实有矛盾了!那其他步骤就应该紧接着走了!

于是王晓帅握着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想不到龙书记对考核选拨干部的程序如此重视!那我一定要好好实施操作,不过---”

龙塔“嗯”了一声,“怎么?王晓帅同志,你还有什么胆怯的吗?龙书记会为你除去一切阻力的!”

王晓帅一咬牙,看了一眼龙塔,“龙主任,如此说来,我今天得给组织上交交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录音笔,“有些话,我不喜在陈书记背后说,当然,我这个录音,也许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可是,以前类似的事情多了,我不得不记录一下,给纪检委汇报的时候,客观一些!”

龙塔噢了一声,王晓帅打开了录音,传来了陈将声的话,“......这样吧,只要你肯到南方闯闯,下海创业,我给省委组织部汇报你的挂职情况,按绩效优级报告,还给你做工作,让你保留一个正处级的身份......你走吧,到浅圳市闯一闯,那才是有为青年奋斗的地方,不要在我们白天县待下去了......屈秘书,去,叫那几个修剪花草的民工进来,和王县长一块儿吃饭!......”

“肆无忌惮啊!还有一点党性没有?”龙塔半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王晓帅同志,今天你不告诉我,我没有想到,他现在有些飞扬跋扈了!”

突然,龙塔的眼睛睁开了,指了一下录音笔,“这个录音,你给我复制一份!”

王晓帅连忙摆手,“这个,我只是反映一下白天县县领导对我个人的一些看法。龙书记你听一下知道客观真实情况就行了!---你千万不能让龙云恺书记知道啊!他现在工作繁忙,总领九县四个区的发展大局,有些事情,还是不打搅的好!”

龙塔一挥手,“分寸我自会把握!这个录音随后你复制让齐秘书给我送过来!”

王晓帅心里一乐,“那,好吧!---只是,我的出发点,只是想让陈书记把我当成白天县县领导的一员,不要排斥而已,并不是对陈书记有意见!”

龙塔摇了摇头,“王晓帅同志,你大度啊,但是,基层是很复杂地---”

王晓帅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暗想,“其实,我也是很复杂的。孟镇长说的那些话,陈将声给我使绊子的事情,我先保留着不讲。等个时机,老子要把这个录音也拿出来!”

楼下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了起来,两人隔着窗户一看,黑色的别克车从路上驶了过去,陈将声正要出席一个会议,他没有想到,楼上纪检委的办公室里,正在播放他嘲笑污辱王晓帅的录音,也没有想到,以后这个录音将出现在市委书记龙云恺的办公室里。

龙塔看了一眼扬尘而去的黑色别克,不动声色地说道,“陈将声在白天县的时间不短,所以有些居功自傲的情绪了!”

王晓帅知道此时不能再踩陈将声了,得让纪检委龙塔书记知道自己的肚量,于是也替陈将声说了几句辩护的话,“嗯,我来的时间不短了,陈书记的辛勤敬业有目共睹,还是让人佩服的!以前别人说他一天工作16个小时,有的时候,我感觉他几乎是不分昼夜24小时在工作,这些还是我们新一辈应该学习的!”

龙塔从窗户旁边走了过来,又坐在了那个摆着茶具的小茶桌旁边,嘿嘿地低声笑了几句,“人过中年,体力能量自然下滑,他这么苦干,我感觉里面是有问题的!有句话我忘了怎么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晓帅接口回答一句,龙塔“啪”地拍了一下巴掌,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一句,这里面必有名堂!---这样,王晓帅同志,我给你个任务!你找一个星期试一下,你今正是活力充沛的时候,看看坚持一周每天工作16个小时是什么样的感受!看看能不能坚持一周!”

王晓帅心想这也是,自己风华正茂尚不能做到每天16个小时的工作,他陈将声怎么能做到?难道真的象人们传说中的那样,养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奶妈?于是想像着面容粗糙,形容不堪的陈将声,爬在漂亮奶妈怀里吃奶时情景,于是一头怒火,这等待遇,我一个年轻才俊还没有尝试过呢!

窗户吱一声被秋风吹开了,他和龙塔连忙扭头看去,天上黑云翻滚,真的是要有妖精出现一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龙塔,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既然和王晓帅在一起时如此放松,说明龙塔已经将他视为亲友心腹了。早年前,龙塔在竟争白天县县委书记的时候败北,从此以后在县委大院就是一付冰冷的面孔出现。有人说他对陈将声不远不近,但实事上,在官场中,不远不近的真实含义就是反感和疏远!

王晓帅感觉到龙塔这里坐的时间已经恰到好处,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龙书记,我回去了!今天您泡的茶倒是挺香,不过看你不停地折腾,这个功夫茶太费功夫了!改天我请你到茶楼里玩玩,咱们坐着喝,不用这么麻烦了!”

龙塔嘿嘿笑着,嘴里并没有说挽留的话,但是起身送王晓帅,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拍了拍王晓帅的肩膀,声音低沉了一些,“王晓帅同志,刚才想给你说件事差一点忘了。---你是个很谨慎的人,录下了陈将声的不轨言行,这很好!以后如果发现我们内部谁有消沉不良言行,尽管记录下来!这样做是为了给我们的队伍清除渣滓和灰尘!我支持你!”

说着龙塔伸出了手,王晓帅也连忙伸出手过来,感觉到龙塔非常用力地握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你在这里用心是好的,受到了一些顽固势力的压力,我理解,市委龙云恺书记已经关注到你的成长情况,我以后会好好汇报一下的”。

王晓帅长出一口气,“龙书记,有你这些话,有什么困难我也要顶住!---市委龙书记那里,就希望你多多美言几句了!”说完另一支手也搭了上来,两人又加了些力气握着晃了晃!

龙塔身材不高,和他的堂哥---市委龙云恺书记一米八多的大高个比起来相差很远!以前是军队转业干部,平时喜欢结交军人,开始是自己以前的部队,后来不管哪个部队的退伍人员来见他,都是来者不拒,一律欢迎非常亲热!再后来就是武警退伍回到白天县的,也是倾力相助,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圈子,奉年过节,家中陆海空三军退伍转业人员络绎不绝,龙塔一定聚会欢宴,似乎找到了一种三军总司令的感觉。对待学校毕业的机关领导干部、公务人员,他却十分淡漠,这次对王晓帅深切地握手,真是开了先河!---看来,这说明堂哥龙云恺书记确实看好王晓帅了!

王晓帅回想到龙塔的每一句话,心里十分兴奋,哼着歌回到了政府大院自己的办公室。堆积过来的文件放了足足有一尺高,在黑褐色的办公桌上,如同小山一样。

“我靠,一天就得整这么多,真***的麻烦。今天批完了,明天再送过来一堆,有点儿像愚公移山!---不,愚公的山越移越少,我这案头送来的文件是永远批不完的!”他抓了抓脑袋,恨不得掏出打火机,把这一堆文件都烧了!

他长叹一口气,想了一下,“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像是西方神话里面的那个老头儿叫什么西西弗斯,他不停地把石头往山上推,第二天,石头又落了下去!真是西方的无间地狱呀!看来,我也到地狱里来了!”

在政府大院的办公室里,倒是清静。感觉批阅文件的速度比以往略有提升,不过里面的内容让人作呕,大体上都成了套路,第一段是写吹捧自己单位如何好,效能高,节俭,去年争优获奖等等,第二段说这是在县委政府的领导下取得的成绩,第三段是争取要再上一层路---但是呢,面前有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缺钱!请县委政府拨付一定的资金......

既然文件千篇一律,王晓帅的批示几乎一样:继续努力,望克服眼下困难,现县委政府正在争取资金,日后酌情予以解决!

手机响了,就在桌子旁边放着。王晓帅扭头一看,陌生的号码。心里有些好奇,打开短信一看:“王帅,今晚六点,芙蓉街72号见!有事详谈!”

王帅?是谁称呼他为王帅?

以前在学校里,倒是经常有人喊他王帅的!有时喊他打球,滑冰,逛街,稍稍一急,就脱口而出,称之为王帅。是了,不管是中学还是大学,都是这样的,许多同学简称他为王帅!

难道是学校里的同学?不可能!他来白天县任职副县长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余教授当时也没有给别的同学讲,怕别人说余导厚此薄彼,而王晓帅自己也相当低调。来上任的时间不长,知道他来的同学应该没有吧。

更何况,这个手机号,是本地的号码。而同学们,都也孔雀东南飞了。一等人才,飘洋过海;二等人才,盛京上海;三等人才,浅圳珠海!他王晓帅是特等人才,只不过参与秘密的军工科技研发,而不能出国了。

他编好短信,回复过去:“你是老同学吗?哪位?不报名字不理你了!”

转瞬间短信发了回来:“不但是老同学,还是老朋友!我没有恶意,相信你这个高智商的人有正确的判断!来吧,有事相商,对你当前形势极为有利,嘿嘿!”

发短信的人没有报上姓名,王晓帅也没有将电话打过去,因为,既然来人没有报名字,也没有直接给他打电话,那么,即使他拨过去,那人肯定也不会接电话的!

“呵呵,高智商的人有正确的判断!这个马屁拍得好!”王晓帅乐了,但是他知道,过去的几年里,不由自主,随意称他为王帅的人,总是心里是自发地有着好感的人,而且总能和他成为好友。

来白天县的时间短,并没有和什么人结下梁子!在政府公务中,就算和谁有矛盾,也不会私下解决公务上的问题。

自己如果缩头缩脚,那人肯定在心里笑话他胆小如鼠!

他顺手回复过去:“好!我下班后就过去!---不过耽误了我的宝贵时间,你要请我吃晚饭的!”

很快短信又回了过来:“聪明!好!今晚俺请客!---不过,注意盯稍,防着有尾巴!”

王晓帅这下倒有些迷糊了,难道还有什么特务?靠,今晚倒是看看,我后面有没有人盯稍!

手中的笔披阅文件的速度加快了,下午五点半的时候,一堆文件已经快处理完了,他走到办公室的金棕色丝绸窗帘旁边,一把扯开,看晚霞在西边染着绯红色,用手揉了揉眼眶,猜测着今晚要见他的人是谁。

政府大院里很快安静下来了,该走的公务人员们都走了。

王晓帅慢慢地踱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墨镜,戴在眼眶上,朝着镜子里看一下,形象如同一个特工一般,朝着大门口慢慢地走着。

他随意将手伸进口袋,去掏钞票,手一松,钞票掉在了地下,他装着捡钞票,弯下身子,朝后面一看,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运动服,跟在自己的后面!

这个年轻人,在他走出政府大院的时候,已经跟上了他,MD,没想到真有人跟踪他!

如果不是这个短信提醒他,倒还真的不知道呢!他没有扭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下四周,还好,前面有个服装超市,那里有四个大门,下班时间里面人潮汹涌,自己一进去,那家伙就别想跟踪了!

他装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在经过服装超市的门口时,突然一转身钻了进去,然后迅速地在里面疾走着,跑到二楼转了一个圈又从另一个楼梯走了下来,四下看了看,那个家伙没有跟上他,于是在另一个大门处蹿了出去。

眼看后面没有人跟着,他跳上一辆路过的人力三轮车,冲着车夫说道:“到芙蓉街去!”然后放下后面的帘子,三轮车晃荡着远去了,王晓帅心里安稳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跟踪着是谁,但肯定是不怀好意之人!而且应该是受政界之人的指使!假如自己随意进了美容院、洗脚城,或约会风月女子、有夫之妇,再做出一些不慎之事,那就说不定会遇到几个合同警之类的混蛋,他们肯定手上带有摄像机,于是,自己的仕途之路就算完结了。

人力三轮车吱?吱?地晃着走着,二十多分钟后,在芙蓉街路口出停了下来,他跳下三轮,掏出五元钱扔给了车夫,“不用找了”,然后在路边瞎逛一会,看到身后没有可疑的人,才顺着路牌上的标示,朝着72号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查看,然后在古旧幽深的小巷里行走,几乎感觉是顺着历史隧道回到了从前。

当来到芙蓉街72号时,他站在门口端详了一下。大门是两扇枣红色的厚木门,虽然是旧的,但是刚刚漆过。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一看,里面如同四合院一般,栽着不少兰草,显得清新淡雅。

“是哪位神秘人物约我来的?嗯?大丈夫缩头缩脑,算什么人品?”王晓帅带着豪气冲着院子里喝叫一声!

“哈哈哈!果然胆气足!---看来,只身来白天县上任,还真是个胆大人物!”那笑声非常熟悉,王晓帅几乎猜到是谁了,但是不敢相信!

但那人还是从正堂的屋里钻了出来,笑咪咪地望着王晓帅。他身材有一米八多的样子,背有些微驼,一身灰色西装,双手叉在裤兜里,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这不是别人,正是县委副秘书长肖国雄!以前县领导会议上,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向卫生厅通报食物中毒事件,第一个举起手同意处理王晓帅的人---肖国雄!

“切!肖大秘书长啊!”王晓帅嘲讽着说道,“今天咋想起来约我来玩了?肖秘书长是在这个地方住?难道要请我到家里吃晚饭,再给我批评教育一番?”

肖国雄苦笑了一下,掏出精品黄鹤楼,冲着王晓帅扔过来一根,招招手示意他进屋里谈。王晓帅伸手接过黄鹤楼,随着他朝屋里走了进去。

屋里的家电家具,尽是名牌豪华配备,所有陈设,全是新的。

王晓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斜着眼睛看着脸色涨红的肖国雄,“今晚是唱哪一出?肖秘书长既然对我有意见,刀斧手埋伏好了吗?”

“哈哈哈哈,幽默!---王帅,你不认识我了?”肖国雄坐在沙发对面,脚蹬在茶几上面,弹了弹烟灰,友善地笑了笑,握着拳但伸着大拇指,朝自己的鼻子指了指,“王帅,你再仔细看看!难道真的认不出我了!”

这下王晓帅倒是盯着肖国雄仔细看了一下,肖国雄也很年轻,和他年龄相差不远。这么年轻能干上副秘书长,倒也算是个能人!肖国雄的脸,越看越熟,只是想不起来了,但肯定见过!

“我们以前关系好着啊!王帅!你想想,我要是再胖一点,个头再低一点!哈哈”肖国雄拍了拍巴掌,伸开双臂几乎要去拥抱王晓帅,或是等着王晓帅扑上来拥抱!

王晓帅摆了摆手,“别来这个,我不变态!”

肖国雄脸色有些尴尬,嘴里不停地提示着:“王帅啊!你想一想,给你个提示,拖拉机!刀子砍人!”

听到这模糊的提示,王晓帅更是犯迷糊了!

肖国雄急得要跳了起来:“拖拉机,你想想!------你在拖拉机上坐着,我追在拖拉机后面跑啊,跑啊------哈哈”这么一讲,王晓帅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王晓帅大声喊了一句:“我日!你是小狗熊啊!我靠!”说着竟然张开双臂拥了上去,肖国雄也张开双臂正要拥上时,两人都觉得有些别扭,于是都连忙收回双臂,换成拳头,在对方的胸肩上面用力地捶了起来!

“我日,你咋还没让人砍死呀!我靠,你活着还要等人砍吗?”王晓帅啧着舌头,看着眼前的周副秘书长,连连叹息,“真想不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居然当上了秘书长!”

肖国雄也激动得直啧舌,“是呀,想不到,真想不到!我小狗熊也有如此斯文的一天,也有如此风光的时候!”

王晓帅嘿嘿笑几声,右腿翘到了左腿上晃荡着,“是呀!你牛逼啊!那天的市纪委会议上,要处理我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同意对我做出处理的!”

肖国雄的脸上带着尴尬,又掏出了根烟,递给了王晓帅,“王帅啊,不,王县啊!---你想想,咱俩是什么样的交情?没有王晓帅,就没有我小狗熊啊!我决不是真心落进下石的!”

“那你把我往死里掐?我日---你那次就差从会议桌上跳过来,拿刀子捅我了!小狗熊---是不是那时你还没有认出来我?”王晓帅语气放得缓和了一些!

“不不不!我早就认出来你了!”肖国雄站了起来,将门关了起来,王晓帅觉得他有些多余,院子的门都锁了,谁会在这里偷听,再说了,上小学时,和肖国雄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铁!

“我认出来你了,唉,咱们俩是咋认识的,我能忘了吗?”肖国雄皱起眉头,似乎那个回忆有些痛苦!

王晓帅那时还是在蓝云县上小学,当时家离学校有一段路程,不算近。当时可没有什么公交车呀,甚至自行车都是稀罕牛逼的交通工具!但是上学放学,他们也会时常坐专车的!

那就是“砖车”,是小拖拉机,突突突突地跑着,那时他们从学校放学后,经常搭载“顺风车”,小孩子们伸手麻利,抓着后面的挂车,翻身就蹬了上去,蹭着坐一段路。

那次王晓帅和一堆孩子刚翻上一辆拖拉机,看到有一个胖小子在一路狂奔,他后面跟着几个人紧紧追着,胖小子跑得飞快,到了拖拉机的后面,喊道:“拉我一把!把我拉上去!救命呀!”

这时才发现,胖小子后面的那一堆少年,手里都拿着砍刀,铁棍,链子锁之类的武器紧紧追着,而且冲着拖拉机叫着:“不准拉他,谁拉他砍死谁!”

拖拉机上面的孩子们吓得都缩回身去,拖拉机司机发现后面有异常,开得更快了!眼见胖小子就要离拖拉来越来越远了!

王晓帅看到胖小子跟在拖拉机后面拼命地跑着,眼里射出绝望,哀求的目光,象一个马上就要被屠宰的牲口。

拖拉机上的孩子们都朝后面缩着,谁也不敢伸出手拉他,司机在加速,后面追赶的人离胖小子越来越近,挥舞着的长刀和铁链子都快招呼到胖小子的背上了,眼见胖小子被砍中了!

没有实力,就没有能力!

王晓帅当时分析一下局势,后面的家伙有十来个,但是肯定有一半都是瞎喊凑热闹的!如果真追上来打的话,卖力打的不会超过五个!

自已被老僧收养时,练过真功夫!抵挡五个不成问题!那小胖子被挤到了生命的关头,有人帮着他,抵挡上两三个也不成问题!有了实力,就有了胆量!

王晓帅在拖拉机后面,扶着车斗,弯着腰,一下子就把手伸了出去,胖小子紧紧抓着王晓帅的手,向前一跳,王晓帅顺势将他拉了上去!

司机吓跑了胆,将拖拉机开得飞快,手持凶器,一帮凶神恶熬的人也跑累了,再也提不起速度了。

蹿到拖拉机上的胖子,慢慢地从惊飓中回过神来,喘了两口气,满怀感激地看着他,说道:“谢谢你了,哥!我------我这辈子都会记着你的!我------我叫肖国雄,外号小狗熊!以后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告诉你,在这个蓝云县,没有人敢惹我!”

那话说得时候,感觉有些幽默!

但王晓帅后来知道,肖国雄从小就是和人撕打拼杀过来的人,确实是个没人敢惹的主!但那天是个例外,他落了单,手里又没有家伙,仇家纠结了一帮恶少,在路上挤住了独自一个人的肖国雄,识时务者为俊杰,肖国雄真的成了小狗熊,撒开脚丫子就跑,关云长也有败走麦城的时候,那天差一点儿成他的滑铁卢!

王晓帅只是伸出一只手救了肖国雄,几天后,肖国雄纠集人马,把那个仇家打个落花流水,差一点废了一条腿,向肖国雄跪地求饶方才讨回一条小命。

从那儿以后,肖国雄把王晓帅当兄长看待,老爹是个杀猪的,所以肖国雄就经常把家里的卤猪蹄,卤猪耳,卤猪肝,卤猪鞭什么的给王晓帅送。虽然王晓帅在学校里老老实实,其他人惧怕肖国雄,也没有人敢惹王晓帅------当然他也不是个惹事非的人!

后来,好像肖国雄打架时,持刀把别人捅了几下子,然后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然后在镇上没了影踪,后来王晓帅到蓝云县城读高中,当然也没有见过这个人物!

没有想到,在这个僻静的的芙蓉街72号,遇到了少年时最要好的小狗熊,只不过变成了肖副秘书长,也从蓝云县跑到了白天县。肖国雄解释,那是因为白天县县城大,人口多,挨着苑龙市。老爹当年的“肖家卤肉”卖的好,苦于蓝云县城小销量不能再大,于是就迁到了白天县。

“我这辈子---最念及的人就是晓帅哥你了!”肖国雄夹着烟的手指在茶几上面敲着,说着声音有些颤抖,几乎要呜咽起来了!

“你来之前,我听说,白天县要来一个挂职的副县长,叫王晓帅!我说,老天呀,不会是你来了吧?不过我想,我这个以往的没上过大学的人,都能当上副秘书长。你这个尖子生,凭啥不能当上副县长呢?老天---那天省里过来的车一到,你走出车门,我恨不得扑上去---”

“但是,你忍住了,对吧?”王晓帅挥了挥手,插嘴打断了肖国雄的话,他目光深邃冷酷,盯着肖国雄的眼睛,接着说道:“你强忍着自己要狂欢一翻的情绪!因为你已经在官场上浸染几年了,你知道,在这里,人不能表露自己的感知!---当时大伙都和我是陌生人,你自己不能扑上去叙旧!---在官场中,和谁关系私密,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的,时间长了何愁没有机会再谈呢?”

肖国雄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老练!劲道!---怪不得你一出学校,便被组织部看中派了下来,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角色!”

王晓帅忽然觉得一阵轻松,这次从省城下派至白天县,几乎感觉如同被贬迁一般。举目无亲,孤苦零丁。虽说是副县长,可是势单力薄,不受陈将声抬爱,在政府大院少有人尊重,出了大院,在官员出没的场合,也并不被人抬举。

好几次,他想拨通导师余建路的电话,犹豫之间,想到了校友罗雪婷说过的话:你逃避,你走了,但到了别的地方,以后再遇到艰难险阻,那将再逃往何处?

一次次将愤恨压抑下来,希望有一天会突破窘迫的境况!这次遇到了旧时相知,不管是否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但总是让人心头为之振奋!

“肖国雄!你果然是个奸雄!---我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碰面无数次,你竟然一次也没有给我联系过!你倒真行啊!---我靠,更没想到,处分会议上,你第一个举手同意处分我!”王晓帅用力一弹,半截烟蒂,划出一个红色的亮弧,消失在院子外面!

“这个---今天来约你,就是说这个事情!要不然,良心难受,呵呵!”肖国雄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又朝王晓帅抛了过去。

王晓帅接过烟,点着了,青灰色的烟雾里,他神色有些黯淡,“我知道,陈将声既然定了要处分我的调子,你们又怎么能驳回呢!---谁反驳也没有用,还得罪陈将声!”

“啪啪啪啪!”肖国雄拍起了巴掌,“对啊!我当时是这样想的,我同意也处理你,不同意也处理你!与其我磨磨蹭蹭举手,还不如第一个举手,我想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王晓帅站起身,仔细地端详着屋里,这是中式的结构,外面是客厅,里面套间是卧室,他啪嗒啪嗒打开所有的灯,拿起博古架上摆放唐三彩,古陶瓶,细瓷玉碟,啧啧称赞,“雅人呀,你真***是个雅人!---唐僧是哪个朝代的?”

肖国雄怔了一下,“唐僧,这个,唐僧肯定是唐朝的吧?”

“我靠,我竟然问了一个这么**的问题,那---武松是哪个朝代的?”

“武松,这个,我想想,武松和宋江是铁哥们儿,宋江姓宋,那应该是宋朝的吧?”

“我日,你蒙得真行!秘书长的素质真提上来了?那---潘金莲是哪个朝代的?”

“潘金莲?---那是金国的吧,对,金那个朝代的!”

“李白?”

“宋朝!”

“忽必烈?”

“唐朝!”

“赵一曼?”

“唐朝!”

“滚!”

王晓帅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肖国雄,喘了两口气,抬起手指了指他,“我日,十几年过去了,你就不知道积点儿德,读一读书?”

“我读呀!我看了十几本菜谱了,就拿大肠来说,我能给你做出十几种花样---”肖国雄辩解着。

“嗯!你比你爸强,他老人家就会做个卤大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王晓帅苦笑不得,踱到了套间里面的卧室,打开了里面的灯,粉色的灯光下,一个铺着浅红色被单的大床显得非常暧昧!房间布置得象宾馆,肯定不是肖国雄的家。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经常背着老婆,来这里‘工作’?”王晓帅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肖国雄,然后突然拉开床头的抽屉。

五颜六色,各种品牌的避孕套出现在眼前!

“不错,不错!你挺讲卫生的!”王晓帅合上了抽屉,看了看床头上面悬着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万仞,无欲则刚!”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靠,你真折腾得不伦不类,在客厅里挂个**,在卧室里挂上一付清风正气的字幅!”

肖国雄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素质低!俺承认,这正是素质低的表现!”

“这个床上,让狗熊糟蹋的女人不少了吧?”王晓帅有些惊奇,这肖国雄另置个小院子以供幽会之用。这真是个好地方,如果,在宾馆里风流,常被对手设局陷害,另置产业,倒是上策。

“这个,三年了,多少红颜,都付笑谈中。我都记不清了,嘿嘿!帅哥,你过来,咱们谈正事!不要让我卧室里的污浊气玷污了你的灵魂!嘿!”肖国雄将王晓帅扯了出来。

“正事?我想你最主要的正事,是向我道歉,好让你良心上下得去,是不是?”王晓帅又点了一根烟,眯起了眼睛。

肖国雄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嘉士伯,“啪”“啪”开了几瓶,放在王晓帅前面,接着从提包里掏出一个略大一些的牛皮信封,方方正正的,从长度和宽度上面看,王晓帅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世界上顶好的东西!

“王帅!我那次举手表决时捅过你刀子,实出无奈,不过人首要的是得保身,这你明白,我不是真心坑害你的!---这个,算是罚款,你收下吧!好让我良心下得去!”肖国雄满脸庄重。

王晓帅捏了捏牛皮纸信封,“一万?”

肖国雄点了点头,“这不算多,帅哥,不是你,哪有我这条命啊?或许我现在都已经臭了!这是咱们再次见面的见面礼,我很早就在这里混了,也有一些积蓄了,再说,我老爹是白天县肖家卤肉的总裁,哈哈,我家收入颇丰,这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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